早上我赶集卖柴火,这才没跟你多说几句。
现在说也是一样的,你娘临死前把她亲戚家的闺女说给我弟弟当媳妇儿,俩人现在成了,我们一家都记着这件事。”
黎锦不着痕迹的点头,原来这大汉也不是一个老好人,而是因为黎锦家里跟他家有点弯弯绕绕的关系,才肯这么帮他。
“你娘临走前最放心不下你,让我多照看着你点。
但我也不能整天追在你屁股后头,本来我还想着今天你夫郎生孩子,你还在外面喝酒,这就很过分了。
等我赶集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训你。
现在看起来,你当爹之后倒是懂事多了。”
正好这会儿黎锦也把衣服洗完了,他拧干水,把衣服装进盆子里。
“多谢之前的照顾,我以后不会再犯浑了。”
两人一起往回走,之前把位子让给黎锦的姑娘也洗好了衣服。
跟她的姐妹们道别后,也端着洗衣盆,快步走了。
身边的大汉一脚深一脚浅的走着,时不时还皱皱眉。
黎锦停下脚步,刚想着自己还不知道这人叫什么。
结果一个名字就浮现在脑海里——‘李柱子’。
你们李家人取名字可真的随便啊。
李大牛,李柱子……
黎锦想,以后估计还有李铁柱之类的名字。
“柱子哥,你脚崴了。”
李柱子说:“不碍事,我回去自己用木板夹一下,再睡一觉就好。”
村子里的人有很多自己的土方子,简洁又实用。
黎锦却说,你找快石头坐着,我给你正一下骨。
李柱子本来说不用管,但下一脚就踩进坑里,这下真的疼的抽气了。
再不正骨,这腿就要废了。
黎锦握着他的脚踝,李大牛看着黎锦那骨节分明的手,心想,乖乖的,这读书人就跟他们庄家汉不一样。
这手看起来比那娘们儿的手还j-i,ng致。
倒不是女气,就是……这手一看就是那笔写字的,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李柱子想,以后家里有钱了,也得让儿子读书。
看看黎锦,虽然没学到什么墨水,但人家这气质就跟普通人不一样。
黎锦则没空看自己的手,要真的说起来,这双手也算是黎锦对这个身体全身上下最满意的地方了。
十指修长如玉,每一个指甲都圆润如贝壳,手心里也没有任何茧子,一看就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当然,也没怎么练字。
黎锦没跟李柱子打招呼,直接找准位置,双手用力一掰。
李柱子没做心理准备,疼的‘嗷’一声叫。
惊得旁边洗衣服的姑娘们抬头看过来。
“你们干什么呢?别打架啊,咱们村子禁止斗殴的!”
李柱子差点给把眼泪疼出来,但还是沙哑着嗓子回复。
“没打架,我脚崴了,黎锦给我正骨。”
黎锦扶着他站起来:“你现在踩在地上走走看。”
李柱子本以为踩在地上又有那股钻心的疼。
结果黎锦的正骨好像给他施加了魔法一样,一点感觉都没了。
黎锦只是看着他的神情,就知道正好了。
于是又回去洗了洗手,再把洗衣盆端起来。
李柱子的牛车就在旁边,他让黎锦把盆子放上去,自己跟黎锦在一旁走着。
“好小子啊,这一手正骨,就算是镇子上医馆里的大夫都没你厉害。”
黎锦没说话,他最厉害的不是正骨,而是做手术。
只是当年在外科轮休了半年,这一手还没荒废。
李柱子感激黎锦,话就多了,他说:“你今年还要去考秀才吗?考不上就去医馆当个学徒也成,这样至少还能养家。
你夫郎那瘦瘦弱弱的样子,缝一天的衣服也赚不了几个铜板。
我听说了,那医馆的待遇可好了,你如果去那里当大夫了,每顿饭都能在医馆吃,一个月还有三两银子呢!”
黎锦想,自己确实得思考赚钱养家的问题了。
如果按照李柱子的说法,这个时代的大夫一个月可以赚到三两银子,那就是三贯铜钱,也就是三千文。
那这个朝代大概与清朝类似。
一个铜板等于一文钱,一贯钱也就是一千文,等于一两银子。
黎锦问道:“一只j-i可以卖到四十文?”
李柱子说:“是啊,这是镇上的价钱,如果你想买j-i来养,最好在村子里直接买,去跟李大牛买就成,可以饶到三十五文。”
黎锦点点头,那他大概对这个时代钱的购买力有了一定了解。
想想家里仅剩的七八文钱,估计也就只能买十个包子。
真的是要穷的揭不开锅了。
河距离村子并没有多远,李柱子跟黎锦滔滔不绝的讲着省钱之道。
反正他觉得黎锦现在开窍了,知道心疼夫郎了,这就是好事。
得让黎锦再不能拿钱去买酒喝了。
赚多了钱,先买瓦把屋子修好再说啊。
要不然这夏天漏雨冬天透风的,小孩子怎么扛得住。
对了,古代婴幼儿的夭折率简直太高,家家户户都有养不活的孩子。
先不说天花水痘,就说吃饱、吃好这都是个大问题,还有有没有衣服穿的问题。
黎锦想,的确得注意先把房子补好,要不然过段时间梅雨连着下,家里东西都要发霉了,对孩子不好。
李柱子看他听进去了,心里也是颇为欣慰。
这会儿正好是村子里家家户户忙完农活,吃饭的时间,有人刚好也赶集了,知道李柱子伤了脚,这会儿看李柱子健步如飞的模样,哪还有崴脚的样子?
“李柱子,你今儿赚大钱了吗?去医馆瞧了?”
李柱子哈哈一笑,说:“咱身边就有位神医呢!”
众人:“???”
第8章
众人都知道李柱子平素挺照顾黎锦的,有时候黎锦跟村里人有了纠纷,李柱子还会大老远赶过来调节。
但其实原主黎锦本性怯懦、胆小怕事,除了在窝里横之外,没其他本事。
所以他也惹不出什么大事,李柱子在村里人缘好,倒也能轻易的给他解决了。
可这回李柱子就是实实在在的捧着黎锦了。
众人心想,神医,黎锦这个草包担得起吗?
可别风大闪了舌头。
李柱子见其他人不信,也没多说什么。
要不是黎锦真的一手就给他正好骨了,他扪心自问,也是不会相信黎锦有这个手艺的。
李柱子拉着牛车到黎锦家门口,黎锦端起自己的洗衣盆,说:“谢了。”
“谢什么,要真的算起来,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要不是你,我这腿肯定的修养两天,明儿就进不了山了。”
两人告别后,黎锦进屋。
黎锦家因为房子小,所以倒显得院子大很多,厨房门前是前院,靠着墙有一口水井。
卧室后面还有个后院,种了两棵柿子树,树中间又拉了一条麻绳,正好用来挂衣服。
黎锦回去的时候,秦慕文已经醒来好一会儿了。
他如今身子不爽利,动一动都疼,起初看到屋里只剩下他和孩子,秦慕文有一瞬间的惊慌。
尝试着叫了两声‘阿锦’,但都没人应答。
小孩子倒没有他这么敏感,这会儿睡得正香。
秦慕文几次听到门口有人说话的声音,他都小心翼翼地听着,期待自家门被推开。
但那都是村子里农忙回来的男人。
不是黎锦。
等看到黎锦拿着洗衣盆回来的时候,秦慕文惊吓的差点从床上坐起来。
黎锦顾不上晾衣服,先把秦慕文扶起来,再给他腰后面垫了一个枕头。
“怎么了?饿了吗?锅里还有些j-i汤。”
秦慕文摇摇头,说:“衣服……”
“我洗了,你最近身子不好,休息才是最重要的。”黎锦丝毫不觉得‘男人去河边洗衣服’有什么不对。
他家里穷,只有自己和夫郎两个人,夫郎刚生完孩子,难道让他把脏衣服攒起来,等夫郎养好身体起来洗?
对不起,黎锦真的做不到。
秦慕文看着黎锦,这下他的眼神已经不单单可以用惊吓两个字来形容了。
“我、该我洗衣服啊,你是男人……不能洗的……”
黎锦按住他的手:“你现在这个身体状态,告诉我你要洗衣服?”
可能是黎锦的语气有些严肃,秦慕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以前在尚书府的时候,接触到的人,从丫鬟到家丁,家里都没有男人去洗衣服这个情况。
后来又被卖给黎锦当夫郎,秦慕文也知道这是自己在受罚。
跟发配宁古塔的哥哥和送进青楼的姐妹们一样,只不过给他换了一种更体面的惩罚方式。
在这个国家,哥儿的地位比女子还要低,所以最后在判刑的时候,大理寺卿也怜兮秦慕文什么都不知道,就被连坐。
所以只让人把他这个哥儿卖了就完事。
成亲这两年来,秦慕文觉得自己每天劳作,耕地、洗衣、做饭、缝补赚钱,更像是一种变相的赎罪。
虽然,他还不知道那个身为尚书的爹爹犯了什么罪。
秦慕文本来就是一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受了伤也只会自己一个人默默的舔舐。
这两年来,秦慕文已经习惯了。
他只想着,好好的生下孩子,让孩子快乐幸福的长大,以后再说一门好亲事,这样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可黎锦……黎锦为什么突然之间对他这么好?
秦慕文看着那一盆洗干净的衣服,咬着唇,他虽然也羡慕过书本上写的神仙眷侣。
但他如今对黎锦早已经绝望透顶。
可能,在刚成亲的时候,秦慕文还想琴瑟和鸣的过夫夫生活,但后来发现,这都是痴人说梦。
现在,秦慕文觉得自己就像活在南柯蚁编织出来的美丽梦境一样。
虽然幸福到心尖尖都是甜的,但终究是一场梦。
黎锦看他什么都不说,仿佛认定一件事之后固执的小孩子。
他觉得有些头疼,语气不自觉正经了一些,就像平时在给病人家属说一些注意事项一样。
“你现在身体不能受风,更不能受凉,为什么还要这么在意洗不洗衣服的事情?”
但其实秦慕文只是担心黎锦对他的好只会维持这么短的时间。
若是等到他身体好利索了,黎锦又变成之前那样,对他动辄就打骂,他怕自己真的会撑不住。
从云端跌进淤泥里,这个落差,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秦慕文垂下脑袋,说:“我身体好了就可以洗衣服。”
他可以像以前一样,一直干活,只要黎锦对他的态度好一点、好一点点,就好。
黎锦知道产后之人的心理需要细心呵护。
但是他见过的大多数人都会觉得生孩子是一件功劳,所以难免变得有些娇纵。
不可否认,生孩子后女人变得更加娇气,需要丈夫和家人的呵护,这是一件很正常很普通很平常的事情。
毕竟十月怀胎,一朝落地,母亲付出的辛苦比谁都多。
黎锦也是考虑到这方面,才把秦慕文照顾的无微不至。
毕竟他刚穿越过来,也不知道夫郎是什么脾性,只觉得少年面相青涩,他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就要一个人承受这么多,不免十分怜惜他。
毕竟黎锦自己又是医生又是家属,他不照顾少年谁去照顾?
可就是这件事让黎锦头疼了。
少年为什么一点都不娇气?!难道他还想着拖着刚生完孩子的身体,就继续干活?
原主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才能窝囊到这个地步!
靠着夫郎养活,居然还不对夫郎好。
黎锦说:“这段时间的家务你别c,ao心,养好身体,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知道吗?”
少年听到他语气严厉了一点,突然瑟缩了一下肩膀。
黎锦:“…………?”原主怎么这么渣!以前肯定家暴过!
黎锦叹了口气,他把手搓热,伸进被子里捏着少年的手。
少年的手上有不少茧子,但是还不硬,那就代表着少年不是从小就做这么多体力活的,而是嫁进来后,才被不当人的使唤。
“我不会打你,以后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商量。”
秦慕文被黎锦握着手,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虽然这双手刚刚抱过他,还给他穿过裤子。
但那时候黎锦都没说话。
秦慕文也假装没有那么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