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誉看了我一眼,出了我最不想听到的话:“她已经死了,救不活了,你要是再不走,你也会死!”
“不,我不走!”我使劲挣开他,雯儿还睁着眼睛,她还没有死,车上的火越来越大,她会被烧死的!
“她已经死了!”楚誉冲我吼,我不听却挣不开他,耳边一声呼啸,楚誉闷哼了一声,我错愕回头,看到他的衣袖划开了一道血口。
我被那晕染开的血迹震慑住,我从没想过像楚誉这样的人也会受伤,我忘了他只是像神仙而不是真的神仙!
“……楚誉哥哥……”我像做错事的孩子仰头看他。
“跟我走!”他没犹豫,拉着我猫腰快步扎进草丛里,夜色深沉,我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辆本该是我坐在上面的马车,烧的火红,像是这几天黄昏时候天边的灿烂云霞,那是唯一的光明冲破了黑夜,也第一次告诉了我,什么叫做死亡。
我忘了我是怎么被楚誉弄出那个荒郊野外的修罗场的,我只记得我好像晕了过去,梦里是烧红了的马车,是雯儿不能安瞑的双眼,是通天的火光烧就的漫天云霞,我像是被那火红的光彩灼伤了一样,浑身火烫,不能安睡。
熟悉的液体从喉咙滑到肠胃的感觉,我努力的想睁开眼睛,却只能看到一丝细缝,一个淡紫色的模糊影子晃来晃去,头脑又沉了些,我再次睡了过去。
反反复复,我不知道看过多少次那个朦胧的影子,今天我又看到了,火热的额头被什么冰凉的东西覆着,我觉得舒服了许多,不过,那种冰凉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我不满的皱了皱眉头,终于能睁开眼睛,有一个人俯下身看我,墨色长发落了我一脸,弄的我痒痒的。
我勉强动了动唇:“……楚誉哥哥……我还活着吗?”
我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觉得有人摸了摸我的头发,告诉我我还好好的活着,然后我被扶起来,麻木的一勺一勺吞着味道特殊的药汁。
“你不能一直睡下去了,你得活下去,等你要等的人。”
等我要等的人?我咳了一声,看着眼前美丽不可方物的模糊面庞:“真的会有那么一个人存在吗?”
“君珏,你自由了,这是你的命运。”
我眨眨眼,迟钝的头脑不能将他的话完全消化,不过我知道自己还是如愿的活了下来。
我从那场截杀中逃出来后就病倒了,楚誉一路带我逃到陈国,陈国戒备森严,楚誉带着昏睡的我极不方便,所以这几日我们便在一个荒废的古庙里歇着,我高烧不退睡了七日,楚誉没有丢下我,所以我活了过来。
我还是有些虚弱,可以自己坐起来,但让我站起来继续逃亡那是决计不行了。楚誉没有催我,每天端了药给我喝,他的药味道很特别,苦涩中带了一丝甜香,我问他这是什么药,他笑我,给我听我也不会知道。
楚誉告诉我,顾君珏死在了和亲队伍里,大火烧身,尸骨无存。宣德国和陈国和亲失败,陈国国主沈忆桁大怒,是宣德公有意破坏两国关系,遂起兵攻打宣德国。
陈国狼子野心,宣德虽然一再委曲求全,仍是难挽狂澜。
死在和亲队伍里的人是雯儿,穿着嫁衣,当了我的替死鬼,从今以后,顾君珏这个名字便将和宣德一起被埋藏在陈国的铁蹄之下了。
我得知这些事的时候很愤怒,我的力气一瞬间变得出奇的大,我推开楚誉,把药碗砸在地上,溅了他一身污渍,我撕扯着嗓子问他,这件事是不是他和哥设计的,故意偷梁换柱,故意破坏和亲,如果是想让我自由,我哥绝对敢做这件事!可是只因为我一个人,却害死了那么多人,我害了整个宣德,我成了宣德的罪人!
楚誉摇了摇头,好像对我很失望,他看着天边的云霞缓缓告诉我,做这件事的是沈紫衣手下的羽杀,也就是和亲失败是陈国本身的计划,陈国之大何必要和宣德国交好?他们只不过是想借和亲失败给自己找一个攻打宣德的借口,而我只是陈国走这盘棋的一个棋子。
他又看了发呆的我一眼,继续道,顾逸飞是我的哥哥,但他同时也是顾家人,更是宣德朝臣,他虽然要护我,却肩负着家与国的使命,很多时候,为了他的使命他不得不放弃我,所以,我哥不会为了我的自由而做出这种事。
我低头看着怀里的大雪,那场厮杀中只有我,楚誉和大雪活着出来了,我问楚誉,现在,我该怎么办。
他叹了口气,让我不要多想,老天让我活下来自然有老天的道理。至于宣德的劫难,我无须自责,那是宣德的命运,是世道使然,即便没有我宣德一样要经此一劫。
他这样我也就释怀了,我问他宣德会不会就此消失,他他也不知道,很多事情太容易出现转折,结局不是我们所能猜透的。
又歇了两天我便好全了,楚誉带着我,我抱着大雪,从此开始了浪迹天涯的生活。
楚誉告诉我,宣德正是用人的时候,我们顾家不会有事。而我名义上已经死了,是不可以再回到顾家的。
我问他,我的家人是不是也认为我死了,楚誉头。他答应我,会带我一段时间,等时机成熟了,他会把我送回顾家。
楚誉要周游四国,寻找神乐,而我们的第一站就是陈国。
当我脚踏实地的站在陈国的土地上时,我还是不能相信仅仅半个月的时间,我便从懵懂的相府千金变成了和亲的公主,现在又变成了流浪的无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