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
好鱼。
好大鱼。
好大金鳟鱼。
好大一条金鳟鱼。
众人喜大普奔地围着陈清平,看他刀锋如震,看他手势如飞,看他指尖生雪,一片片,一缕缕,飞落在青山碧水之间,望之生凉意。
“好帅啊!”
“会做饭的男人最帅了!”
“认真做饭的男人才是美男子啊!”
“工作的男人的成熟魅力啊!”
“简直就是西门吹雪一样的侠客风流啊!”
赞叹声此起彼伏,大家都集体无视刚才这个人还压在了群众的最上面。
那条好大的金鳟鱼,与其说是被大家压死的,不如说是被气死的。
一群人压成人山,在人家身上压了几分钟,后来竟然还聊了起来,一边压着人家,一边热烈讨论应该怎么吃。最终决定,鳟鱼四吃。
鱼头这么大,把脸上那块儿肉挖下来大家分分吃鱼生,其余的部分,切一切,煮两块做鱼汤,拿回去给荷香分几块,圆满;
鱼身中段,直接切了做生鱼片,这么大一条,切出来的生鱼片,怎么也够吃了;
其余的鱼肉,连着骨头一起,大骨部分烤制,直接吃了,骨头细小的部分,用酱料烧炖。
这会儿四吃已经做好,一条好大的金鳟鱼,变成了各色盘中餐。
鱼汤里飘着枸杞,稍微放一点点盐,那乳白色的汤头就鲜得不行,像是山中清风化作凝露,哺入口中;
烤制的小鱼骨酥烂麻辣,还没入口,光是闻着那红柳烧出来的焦香和花椒辣椒小茴香等调料撒出来的椒香,就已经口水直流;
红烧的大鱼骨,已经骨肉分离,鱼肉软得几乎夹不起来,都融化在了浓郁黏稠的汤汁里,用着汤汁拌了米饭,沾着白馒头,米面的天真纯澈,强调了酱香和冰糖炖出来的鱼肉馝馞,好吃得可以把手指头都跟着吞进去;
最上等的鱼肉中段刺身,稍微沾取一点点的刺身油碟,只取那一点点的咸鲜,而后入口,便是如吞云啖雪,口感是不可思议的嫩,味道是难得一见的鲜,惊喜程度,不啻于疲行荒山,转角突然看见一处仙境花园,繁花似锦,美人如伊。
“啊……吃的好满足好饱哦。”今昭躺在防潮垫上,看着天空之中白云游走,仿佛一条条的游鱼。
“饱暖思群p,大家来玩点儿什么扑克之类吧,我带了迷你的麻将。”老宋掏出那盒小小的麻将牌。
牌桌和斗地主的局支了起来,今昭两者都是废柴,在一旁围观,老周懒得玩,和陈清平两人一边聊天,一边看着鱼竿,打算多钓几条,回去给荷香加个菜。
一群人酒足饭饱牌九推得哗啦啦响,玩到日薄西山,才打道回府。
一进荷花庄,就各自去前台拿钥匙,领了房间回去洗洗脚上的泥。
今昭先去放了东西再反身取钥匙,结果被荷藕告知:“你的钥匙被你男朋友拿走了啊。”
“啥?!”今昭懵了。
荷藕拿出登记簿,翻了翻,递给今昭:“你看,你们就是这么定的。双人圆床主题房,是朱能垣和玉卮,还有你和陈清平。”
“什么鬼什么双人圆床主题房老周你个死鬼给我死出来!”太岁叉腰站成圆规大喊。
“喊什么喊,你不满意现在你自己单开一个,钱算我的。”老周一边不耐烦地收鱼竿,一边冷眼瞪着今昭。
今昭嚣张的气焰顿时被老周这清冷高贵冰艳深邃不可描述的一眼浇息,乖乖地背着自己的行李去房间了。
这个什么双人原创主题房,在这一片客房的最后面,要走两百米的回廊,走到尽头,房间是单独的一栋小楼,一层是完全开敞的设计,里面摆着胡床案几地面铺着竹席,陈清平应该是已经洗完了澡,穿着应该是荷花庄统一的那种浴衣,青色宽袍,跪坐在案后,煮着一壶茶。
今昭觉得自己这刚刚冲完湿漉漉的脚,实在不适合走进这样的环境里。
“你回来了,去洗洗吧。”陈清平抬起头,很自然地说道。
今昭哦了一声,她虽然明知道这个状况有点奇异,但是潜意识里却很自然很熟稔地放了背包,拿出换洗衣物和沐浴品,走进了洗浴间。
洗浴间已经放着了陈清平用过的沐浴液洗发水之类的旅行装,看了看,和自己完全是一模一样的,这种日常的细节,令人觉得熟悉,但今昭确定,熟悉的只是理想国度里,她是不能够把理想国度里发生的事情当真的。
尽管华练一再表示,理想国度,也是你真切体验过的一生,虽然被遗忘了,却不是不存在的。
“你这也是执意不当它存在了。”华练当时这么说。
今昭揉着头发,觉得自己说不定真的是潜意识里把这件事情压得很深,不打算翻出来。
至于原因,或许是某种与生俱来的不自信吧。
如果伸出手被伤害了,或者,自己不够好,一定会被拒绝的。
也许她的潜意识里,总有这种情绪存在,才会一次一次,无视一些征兆。
不然她早就应该发现,陈清平的心意了。
“嘛。说不定也不是因为这个,我本来也是情商低粗线条。”今昭冲干净头发,又把一切归究于智商问题,自我安慰。
如果华练姐在这里,大概会吐槽,这并不算是自我安慰吧。
擦干净身体,今昭也穿着那身浴袍出来。女生的颜色,是淡淡的肉桂色,舒服素雅的颜色,衬着眼前的景色,有一种安静平和的时序之美,仿佛这样的秋日季节里,就应当有这种清宁的心态,洗一个白桃味道的澡,泡一杯清淡的茶。
“今天的金鳟鱼真好吃啊。”今昭随意开了一个陈清平会感兴趣的话题。
“晚上应该是鱼片火锅,朱师傅已经去帮忙片鱼了。”陈清平回答。
“咦,你怎么没去?”今昭纳闷。
“我在挑东西。”陈清平回答。
“你买什么,还挑。”今昭看着陈清平很认真地看着pad上的图片。
陈清平头也不抬地回答:“钻戒啊。”
“钻,钻戒?!”今昭手里的茶杯差点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