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冢暗裘的事情告一段落,年族和岁时十二族的人,又继续在八荒界做他们该做的事情。元梦泽这些日子与遣唐使的使团混的不错,跟朝颜相交甚熟,这一天来看卧病卧成荷包蛋的老元。
“来,喝茶。”蔓蓝端来泡好的明前茶,茶味清香悠然,虽然不是最顶级的,但也是明前嫩采的狮峰龙井。
“哎哎!这个留给我!雨前的给他!他口味重!”老元坐在床上号。
“口味重哦,那我去换武夷茶?”蔓蓝听了转身便走。
“喂喂!你——”老元望着蔓蓝手脚麻利去泡武夷茶的背影,无语凝噎。
元梦泽微微一笑:“等下我去泡,我带来了年族的珍珠贝母茶。”
老元眉头一皱,突然沉下脸来:“那就不必了。”
元梦泽把手里拿来探病的礼物袋子递给老元:“不用担心,贝母茶我混在别的茶里面了。
老元听了这话更加不安心:“那你干脆拿出来让我藏起来啊!真的混着给别人喝掉了怎么办!”
“都是八荒界的人也没关系啦。”元梦泽笑眯眯地敷衍,“这种茶有助于你恢复你的,怎么说来着,那个词,道行。”
要想泡好茶,茶要好,水也要好。
泉水最佳,雪水次之,新打的水不能喝,要稍微存一存去去那凛冽寒凉的味道,水开过便拿来泡茶,不要让热气跑了,可也不能把热气闷在里面。一饮一啄,茶之道,便是做人的道理,里子面子技术精神,缺一不可,只有四角俱全,才能算是好茶。
蔓蓝出身百花谷,擅长花花草草,泡茶也不在话下。她拿了元梦泽给的那一份叫什么珍珠贝母的,说是对老元的复健好。
瞧着,茶包一包四两,青叶纸包着,押着签儿,勒着草绳,都是不夺茶味道的装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叶一芽,上好的雨前时候的龙井绿茶,只是绿茶里面,夹杂着一些珍珠类的碎片,日光下有点珍珠粉珍珠白之类的细碎流光,瞧着有几分不同。一注水,是龟毛的陈清平,从辽哥儿哪里弄来的梅上雪,落在茶叶和珍珠贝母上面,激起瞬间的香气来,尤其是水珠儿里漂着珍珠贝母碎片,在茶杯里折射出精致的小小光韵来。
蔓蓝觉得从卖相来说这个看着就很不错。
她端着泡好的茶,转身去了老元的屋子,这会儿吃了午饭许久了,正好配着朱师傅给玉卮做的柚子糕,吃一通下午茶。
蔓蓝前脚走,后脚华练走了进来,干脆看都没看那茶包里是什么茶,顺手倒得浓浓两杯,招呼陈辉卿:“去你房间吧,顺便看看你的程序。”
喊完话,端着两杯茶就走。
陈辉卿回了房间就开始工作,手边的茶放到冷,也没有时间碰一口,倒是华练,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啜饮着茶水,眯着眼睛坐在一旁,表情有些严肃。
突然,她觉得眼前一花,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
只不过是一瞬间,华练就反应过来,大概是这茶水有问题,她把杯子往地上一摔,就势滚到了床上,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没有一头抢地,摔在杯子的碎片上。
陈辉卿一把扶住她:“你怎么了?”
华练抓着陈辉卿的衣襟,目光茫然:“我看不见你,只能听见你的声音,但是我看见了别的东西。”
华练看见了一个女人。
一个衣着华贵,气势不俗的女人,由一群的美少年围绕着,卧在榻上,摸猫儿一样,随意摸着一个美少年的头。
这场景并没有什么不对。
尽管如今看来,这画面略有些荒那个什么yín那个无度,但如果考虑历史上一些比较奔放的朝代,比如先秦时期到唐朝,这一段历史里,人在某个方面的三观是非常放浪形骸的。就算是不提正儿八经的关系,但说面首之类。
那些面首歌姬,在那些权贵的眼中,也就是一个宠物,一个玩具而已。
谁会因为家里玩具多而皱眉头?
这个场景里,让华练感觉不舒服的是,那华贵的女人,长了一张有点像今昭的脸——从记忆之中的某个人开始,她遇见的像今昭的人,是不是有点多?
这个华贵夫人算一个,还有武丁,算一个,朝颜也算,还有那个楚王的越姬,虽然没看见,但楚王表示,极其相似。
当然,还有华练见过的第一个长成这款的人,一个内宫女官。
思绪的一晃神,带来的是眼前的情景的变幻。
她看见一个胡同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未着寸缕,仿佛是刚出生一样。
她看见自己一脸好奇地走向那个人,看见自己用自己的亚空间把那个人带回去,看见那个人如何一言不发,泥塑一般待在原地,又如何对味道产生反应,借由美食的味道,想起了一些支离破碎的事情。
她看见那个人有无师自通的庖厨神技,哪怕是卖些寻常的吃食,也能兜揽顾客,顺便让她得到了很多来自四面八方的讯息。她想了想,用发现那个人的胡同的名字,和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的姓氏,给那个人取了名字。
她看见她自己犹豫再三,拿出了那个人留给自己的“定情信物”,一个魔方一样的法器。用这个法器造出了一个奇妙的房子,借给那个人使用。
也许这一切都是注定的,因为如果她不在那个明朝的早上发现陈清平,就不会有后来的清平馆,也不会发生那些事情,那也许现在他们已经开始面对一个始料未及的危机,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