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魔君此刻闲庭信步,俯首闻花,手持酒盏,怡然自得,却有他身边一位红衣雪肤的女子眉头大皱,一副跟这个人多说一句话,都想踹人的表情。
这种嫌弃脸今昭十分熟悉,鬼王姬。
早年今昭和清平馆的妹子们聚在一起的时候,也八卦过相互的情史,鬼王姬有一位极其头痛的前任,每每说起,都不愿多提,如今看来,想必就是这位。
“夭夭,我至今也不知,你到底为何厌我。”孔雀顺手摘了一朵芍药,别在鬓边,笑意盈盈地看着鬼王姬,那眼睛里闪着波光盈盈,看得今昭这个投影仪都觉得脸红心跳。
鬼王姬一抬手:“反正你都把我困在你的地头了,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就是不喜欢你这个做派。是是非非,以你的身份地位,不必那么顾忌,反正你也不要脸,何必整天一肚子的弯弯绕。再者,你喜欢就想要,可我不是你耳朵上的芍药。你就不问问我的心里怎么想的?很可惜,你往我身上砸的那些东西,我都不想要。”
孔雀听了这话倒是没什么哀色,反而依旧笑得情深似海:“习惯了,你就想要了啊。”
鬼王姬翻了一个白眼,啪地打掉他耳边的芍药:“兔子急了还咬人,你可别逼我。”
孔雀好整以暇看着鬼王姬:“夭夭,我便是逼你,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啊。”
鬼王姬嘀咕了一句“果然是重生台词都不变”,声音极小,只有开了外挂自带字幕的今昭听见了,于是鬼王姬又正言道:“有的人是有缘无分,但我可以干脆,没缘。”
孔雀眼中流露出一丝迷茫,他久居魔界,并不是很清楚鬼王姬在说什么,但今昭是听明白了,鬼王姬这是仗着孔雀不明白八荒界的事情,打算出动甘沁,用断缘剪剪短了两人的缘分。
氤氲使者陈娇就给今昭科普过,这个人的缘分嘛,是丝丝缕缕缠绕的,各色线条,比如情缘是红的,令人心跳,亲缘是黄的,着意温暖,朋友是蓝的,君子之交淡如水,各种关系各种缘分,都是交织错乱,有粗有细,也有一定的规律定数。月老之所以被八荒界的人看得很重,就是因为哪怕是神鬼,缘分交往,也还是要和月老一族打交道的。
不过这些丝线嘛,也是不能乱绕的,有的出了岔子,错了图案,就要被剪掉,断缘剪就是干这个使的,甘沁平时带着她麾下的氤氲使者们料理拾掇的便是情缘。鬼王姬不想要这朵烂桃花,央求手帕交剪短,虽然于理不合,但是也不会有什么大乱子,毕竟鬼王姬和孔雀两个人的情缘,既不是节点,也不那么重要。
那花园子里,孔雀悻悻然走了,留下鬼王姬一个人坐在假山旁,仰头望天,对着虚空说:“今昭啊,我知道如果你能找来,你就能看到。等你能看到我这段记忆的时候,估计你也见到甘沁了,是我拖赖甘沁让她把我和孔雀的缘分剪掉的。虽然不太合时宜,但我也忍不住要说一句,我的确是十分喜爱孔雀的,不然他也没法招惹上我,不过有的人就是那样,不是你喜欢就管用的,你可以放纵自己去喜欢,但真的在一起是做不到的。譬如阿姐,她和房东大人之间虽然没有明说,但我也能猜到,那样出身的两个人若真的在一起,真的是忌讳。你想想当年阿姐没有入山之前,和姬晋那段儿,何等的风流肆意,既然对姬晋都能如此,她又怎么舍得折腾房东大人呢,说到底,还是不应该喜欢房东大人才对,可是喜欢了又没法子,只能自己心里苦。今昭我劝你,你也收收心,别跟我和阿姐学,喜欢不能在一起的人。实在狠不下心,我让甘沁帮你,一了百了。”
当年甘沁就是这么一剪子让孔雀后来哭都没地方哭的。
而今甘沁还是这么干的。
鬼王姬看着自己的手,似乎是她自己拿了那边金色的小剪子,咔嚓一声,把自己的初恋给剪碎了。
一贯懒得多废话的鬼王姬这次有感而发,却又是这样一番话语,让今昭想起来陈娇啊命运女神啊她们的那一句,总是心里烦闷。
其实原委么,今昭如今也能猜到几分了。
魔鬼魔鬼,虽然俩字儿总放在一起,可就跟华辉两人一样,两强一凑,总是犯了忌讳的。
陈清平的忌讳么……
恐怕就是什么一代二代的问题了吧。
今昭从这一段记忆里恍惚出来,转头问甘沁:“怎么叫醒鬼王姬啊。”
甘沁拍拍手:“这个我不管,我也不知道,桃夭只管让你们清平馆把她的尸首,哦不,尸身,哦不,肉身拿回去,至于怎么出来,我也没去过魔界,随便咯。”
今昭扶额,这个甘沁,和鬼王姬画风还真的是有点不同。
卫玠倒是淡定地问鬼使:“你们是有人能带个话,还是这宅子的电话还能用?捎话给静安寺陈公馆的辉腾。”
今昭纳闷,望向卫玠,这么大的事儿辉腾怎么可能做主,叫他来干啥?
卫玠莞尔,指了指鬼王姬:“你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