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平哥哥,你也做给我们一起吃啊。”头一个也甜腻腻开口。
酒吞童子勾起那温表姐的下巴,轻轻一笑,无尽温柔:“凭你这皮相,也配。”
“人家长得好看,能不能吃嘛。”利白萨娇羞捂脸。
陈清平面色如常,面瘫如旧,淡然开口:“你们要是也有脑子可补,我自然会做。”
沉默。
华丽的沉默。
今昭实在没忍住,噗哈哈哈笑出声来。
陈清平拿着筷子敲了敲今昭的手:“快吃,吃完有事。”
“啊哈哈哈哈哈男神你要是小说男主角这小说肯定没法发展言情线了啊哈哈哈哈神吐槽排最右我给你点32个赞啊!”今昭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连日来被这群动不动就挤兑她两句从娃娃脸到眼睫毛甚至脚踝骨细不细都要品评一遍,她不太会吵架,可是不代表不堵心不烦躁。
满桌子的女人都在用眼波放杀气,可被憋屈了好几天的今昭难得听见男神的一个笑话,后半辈子还指望这个笑话活呢。
中午雨势稍停,陈清平和今昭又去了丰泽园回请燕螭父子,回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阴雨让视野变得灰沉,陈公馆里是金碧辉煌的,越发显得今昭的屋子阴煞煞的,她摸索着想要进去开灯,走了两步,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滴在了后脖颈。
就算是鼻涕口水,这样也会吓一跳的好吗!
今昭跳到一旁开了灯,抬手望着那梨花雪雪的枝形吊灯,此刻那些可爱的花瓣上沾满了鲜血,血的来源是一件衣裳,半边白半边红,那血就是从垂落的猩红衣袖里流出来的。今昭在第一时间就知道这只是一件衣服,但这衣服上的血,感觉有点奇怪。
“呀——”跑腿儿的小丫鬟发出尖叫声。
今昭无奈地看了陈清平一眼,看来这事儿不能善了。
“啊!”器皿摔碎的声音随即响起,尹顺茹面孔煞白地看着今昭的身后,那刚刚开了灯的房间,血从小吊灯上滴下来,在地板上聚成一汪血。
很快这边的乱子就把一众碎嘴唠叨的女人拢了过来,一个老姨妈煞有介事地说:“今昭啊!你这是阴煞上身啊!要死人的啊!”
“阴煞?”
“就是走了大背字,被厉鬼看上了要锁了去啊!”
“怎么办啊!”
“快点去找个道士来!”
“赶紧让她搬出去啊!”
“今昭表妹,你没事吧。”尹顺茹顾不上刚才不小心跌碎的那盏姜母茶,满脸担忧地看着今昭。
今昭环顾四周,瞧着这些唱作俱佳,信口拈来的路人,突然咧嘴,学着酒吞童子的表情,加了点儿利白萨那邪魅狂狷的凌乱微笑:“这头猪是昨天夜里杀的,来自东郊一家农庄,宰杀的时候庄头并不乐意,因为这头猪还没有长够岁数。这血留了下来运到城里,派上了大用场。这件衣服是孝服,却不是这宅子里的人的,而是花钱从一户前几日做了白事的人家买来的。那户人家姓尹。”
陈清平靠在门框上,莞尔。
今昭绕过那摊血,瞄见陈清平的微笑,定了定神,嚣张地坐到了书桌上继续说:“第一次,窗户上的白脸,用的是生宣,画的不够生动,不过是仗着天黑吓人一跳罢了;第二次那个雨夜,那人应是个帮闲,一个男子,蒙着白绸,那张血盆大口是画的,看着像是没有脚,其实只是白袍子里套了黑袍子,不算高明。总之,每次都真的不高明,不过小人的鬼蜮手段,也不见得没用。我要不是我,恐怕也就吓了一身的病。”
“你在说什么啊!”女人堆儿里皆是茫然。
今昭嘿嘿笑,目光一转,凝在尹顺茹的身上:“真相只有一个,有个人想要吓死我,只不过人常做鬼事,难免糟鬼憎,这位凶手,你就不怕遭报应?”
孤零零的掌声响起,在这沉凝诡异的气氛里,显得格外突兀。
陈清平拍着手,挂着一个清浅的笑看着今昭。
太岁扭过头,耳后却掩饰不住地红。
午夜时分,雨停了。
闺房之中一个穿着长袖绸缎睡袍的尹家少女被什么惊醒,一睁眼,便对上了一对儿纯红的血眼,一只手指蔻丹红伸向她,轻轻按在了脖子上,裂开的暗红色的嘴露出真实的獠牙,分叉的舌头在口腔外摇动,似乎在捕捉血腥。
真实的鬼怪,远比臆想中更为令人惊恐。
“啊——”凄厉的尖叫声响彻整个陈公馆。
那天以后,陈公馆里的女人们就纷纷回了老家去,留下来看屋子的老人咋舌:“这屋子阴气太重,太重,可惜了那尹姑娘啊,那疯病不知道还能不能治好了。”
离公馆不远的四眼井儿粉坊门里走出来陈清平,提着一捆豆卷儿,迎面拉洋车的停下,车上坐着酒吞童子,笑得十分狡黠:“好清静。”
陈清平看了看酒吞,绕过洋车,用只有酒吞听得见的声音说了一句:“你扮女鬼,倒是很像。”
酒吞童子仿佛听见了什么大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他突然凝神一敛:“那些女人真是很吵,可别回来……要不然干脆……”
一日后是寻常的又一日,可陈公馆里的仆众堆儿里却传出一个可怕的消息来,那些个姨妈表姐在返乡的路上,无一例外,被人剖开喉咙心口,流血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