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个欢生丹?”
“是的。”
“没有别的?”
“没有。”
示意手下将那娼妓带走,神荼拿起了面前的小瓷瓶儿,瓶子没什么稀奇,绘着胭脂色的合欢花,里面的药丸只有一个,需要打破瓶子,才能拿出来,同样是胭脂色的药丸,有一股清苦气息。
如果说他们之前查的那些离奇死亡,肠穿肚烂的女子,有什么共同点,都是妖算一个,还有这个欢生丹,也算一个。
除了极少数的“纯血”大妖和已经得道成仙的妖仙以外,绝大多数的妖,都是花草走兽修炼而成,本身并不是妖体,因此算作是“混血”。
与狮虎兽和骡子一样,“混血”是没有生育能力的。
可总有痴情司的女子,想要得到一个属于自己与所爱的孩子,这欢生丹,就号称是可以帮助这些女妖受孕的一种丹药。从结果来看,与其叫做欢生丹,还不如叫做惨死丹。
“拿去给郁垒看看,是什么东西。”神荼将欢生丹放在小瓷盒子里。
彼时的大理寺只有仵作,并没有专门的“法医”科,另一位大理寺少卿杨玉盏这会儿还没有转科室,而是带着另一队人马办案。比起验尸的仵作,对现场痕迹鉴定和蛛丝马迹很有心得,博学广闻,智商也常年在线的国子监学霸郁垒,在大理寺的受欢迎程度更高。大多数案子里涉及的现场调查和证物鉴定,都少不了郁垒。哥俩在大理寺干了几百年,郁垒还是头一次见到像是欢生丹这么神奇的玩意。
如果他再活个千八百年,就会知道,这种东西,覆灭了一个帝国。
暂且将摸不着头脑的欢生丹放在一边,郁垒起身去找兄弟们,按照他的推断,假设欢生丹真的有助孕功能,那么这些可怜的女妖,总得给孩子找个爹吧。这个生身父亲,嫌疑最大。
“我们假定两种情况,一种是欢生丹无效,一种是有效,后者几率不大,因为这东西没有任何仙家痕迹,并不像是结金丹之类的东西。那么我们姑且算是这东西故弄玄虚,如果这丹药有假,那些妖女又真的仿佛有孕,至少肚子里有什么东西,我们不妨把目标设定在类似细腰蜂这种妖怪身上,还有什么别的妖怪,是靠寄生附体之类的办法繁衍后代的?”郁垒说完,环视同一组的兄弟们,不出所料,没有人应答。
“你要是有什么结果就说吧。”神荼表示,查资料啊推理啊,这不是他的擅长领域。
又不出所料,郁垒沉吟片刻回答:“我去国子监翻了翻书,以记录,包括一些野史轶闻在内,来看,昆虫类有个别个体能做到,但是修炼成妖的,仅有细腰蜂而已。不过,倒是有一种上古凶兽,号称是用这种方法,繁育后代的,而且,他们是纯血的妖,天生具有妖力。”郁垒说完,指了指自己的嘴巴,“饕餮。”
“饕餮从来只有一只——凶兽们从来都只有一只——”神荼对于可怕的上古四凶,还是十分了解的,“四凶谱系怎么说?”
郁垒将抄录的一段谱系递给神荼。
神荼看完,抬起头,吩咐兄弟们:“看住弘福寺那个妖僧。”
“看住你的盆啊!啊啊啊啊啊——”青婀一把将陈清平推开。
“呀——————————”蔓蓝干脆只能发出这一个音节,扭头就往西跨院方向跑。
“快拿走啊!”玉卮遮住眼睛,不断甩着手。
“玛丽隔壁这是神马啊男神你要我命你直说啊——”今昭也抱头鼠窜。
陈清平看了看地上被青婀一脚踢翻的木盆,以及若干从木盆里跳出的肉色青蛙,面沉如水。
老元提着从库房拿出来的老黄酒,看着满地活蹦乱跳的肉色青蛙,一脸纳罕:“这是什么品种?怎么好像被剥了皮似的?”
“啊啊啊就是被剥了皮啊啊啊呜呜呜——”蔓蓝一头撞进了老元的怀里。
老元对这些生命力顽强的剥皮青蛙不置可否,反而一脸幸福微笑地提着两壶酒,抚着蔓蓝的背,半晌才说:“蓝儿,没想到你个子虽然矮,但很是层峦叠嶂啊。”
这会儿别说是沾点儿嘴上便宜,就算是被老元袭胸,蔓蓝也绝对不会退缩,因为她要是再往后退个三步,就刚巧可以成为那些剥皮青蛙登高自尽麻溜儿投胎去的一道人体阶梯。
无视于东跨院的鸡飞狗跳,陈辉卿端着电脑,绕过满地的剥皮青蛙,叫了一声:“孽镜!该吃药了。”
尽管每个人都知道,所谓的药,是陈辉卿和华练拖了老关系,弄来的增强修为,填补年限的仙丹之类,但每次陈辉卿这么说,既是满地都是垂死挣扎的青蛙,也还是有点发冷的好笑。
陈清平淡定地将那些逐渐蹦跶不动的苟延残喘的青蛙捡回盆里,丢下一句:“水鸡腊谁也别吃。”便留下一个高冷的背影,进了厨房。
水鸡腊算是一道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