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占着桌子的那几个聚会的鬼差回放睡觉,清平馆自己的时间,已经是半夜了,今昭有些睡不着,想起来朱师傅要做素蟹,便想去库房拿点儿核桃帮着敲。
素蟹,就是敲裂的核桃炒了,用浓油赤酱,白糖砂仁,茴香黄酒烧热裹汁儿,让汁儿沁入核桃裂缝里,吃的时候敲开核桃壳吃里面的肉,滋味如肥美螃蟹,越嚼越香。就着熟桃子滤封一个月后做成的冰镇桃漉,那真是看剧看球的好伙伴。
刚一入西跨院的月门,便有一阵香风铺面而来,那味道说不好是什么,好像是顶好的酒,或者特别美味的食物,又像是喜欢的人身上的味道,回忆里老家院子春天的气息,总之让人为之陶醉,今昭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别是男神大人在捣鼓什么吃食吧。
西跨院那棵树此时此刻满是完全不合季节的梨花,雪浪一样铺天盖地,树下放着一个很大的木桶,男神正在准备洗澡,两只手伸进水里,似乎在试着水温。
等等男神您为何要在户外洗澡!等等这不重要挺好的!
今昭瞪大眼睛,生怕错过陈清平美好的脊线。
听到了今昭的脚步声,陈清平转头:“怎么了?”
今昭刚想解释,只听哗啦一声,水里冒出来一个人。
那个人是那位阿枝,此时此刻她也是一丝不挂,无限娇慵地扶着陈清平站起来,陈清平面无表情地把一件奇怪的褐色的布裹在了阿枝身上。
“啊我根本没来过其实我是梦游我还没有睡醒!”今昭一口气说完,飞一样地跑了。一口气跑到东跨院的水龙头旁,扭开水龙头一通猛冲,才缓过神来。
大家伙儿不是睡觉去了,就是在老宋房里看球,东跨院静悄悄的,只有一轮圆满当空的月亮。
今昭擦了擦脸上的水。
糟糕,好像心口有点疼。
看来自己刚才和华练说的金城武论,有点算是讲大话。
就在身边,触手可及的人,到底和远在电视机里的不同。
人心原本就满是贪婪。
仰慕,就想看见;看见,就想言谈;言谈,就想靠近;靠近,就想了解;了解,就想依恋;依恋,就想得到。
毕竟那不是明星,不是漫画,不是一个活动的小说角色,而是真正的,会跟自己说话,会在早上一起刷牙洗脸的人。
“太岁。”
陈辉卿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今昭转过身,尽管姓氏相同,但的确并不是她隐隐期望的那个人。
房东大人用一脸迷惑看着今昭,似乎在纳闷她怎么一头一脸一身的水。
今昭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就是太热了,冲一下。”
房东大人偏了偏头,仔细看了看今昭,确定她全须全毛儿没什么损伤,才又问:“华练呢?”
今昭指了指前面:“柜台那边。”
房东大人嗯了一声,向前面走去,走了几步,他又停了下来,转头对今昭说:“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不必纠结太多。”
今昭又感动又想吐槽又想把他给烧了——房东大人您和女王大人说的一样呢——您这是来秀心有灵犀的吗?!
“清平?不知道,这两天都没出来。”朱师傅对此习以为常,“在捣鼓什么菜谱吧。”
今昭挖着木瓜籽儿,她想了想,还是没多说什么。
朱师傅纳闷地看了今昭一眼,而后看了看正在刷小龙虾的玉卮,玉卮立马眉开眼笑地起身,连手也没擦,拽着今昭:“来来来!咱们来点儿girl talk去。”
“玉姐姐你真的可以刷完再去——哎呦别掐我腰。”
玉卮一口气将今昭拽进了自己的房间,生怕朱师傅后面又端着一盆小龙虾追上来,猛地关了门。
和今昭那种简素又有点乱的房间比起来,玉卮的房间明显更像是女孩子住的,原木色的家具地板,带着点儿新古典主义的软装,摆设也透着一股子清新小资的味道,窗外一片海景,让今昭一愣:“还能这样?!”
玉卮顺着今昭的视线看过去:“为什么不能,你要是想对着地狱都成,只是这景不是真的,你走不出去几步。”
“那也行啊!”今昭拍大腿,看来清平馆里值得倒腾的东西还有不少,难怪玉卮弃了嫦娥的活儿来这里当账房——现在还沦落到了水案。
玉卮端来两杯桑菊茶,又打电话喊了小伙伴,姑娘们坐定后,玉卮才阴仄仄开口:“说,怎么回事。”
青婀蔓蓝华练三人齐齐望向今昭。
今昭欲哭无泪:“你们这是审犯人啊!女王大人您怎么也凑热闹来了!”
华练不耐烦地摆摆手:“少废话,闺蜜姐妹团茶话会,怎么能少了我!”
今昭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小时候是多么迟钝少女时多么自卑长大了多么无所谓以及撞见陈清平动了凡心诸如此类都坦白从宽了。
“你看,我就说今昭和青婀不一样嘛,虽然都是无节操吐槽党,但是今昭走坦白路线,爽朗得狠,小青你就是遇见异性,尤其是有点儿须毛的,太害羞了,熟了以后,又太掉节操。”华练摸着今昭的头。
青婀掀桌:“什么害羞啊!哪有第一面就敢讲荤段子的啊!就算是你,天天跟房东讲荤段子啊!”
华练不假思索,笑容灿烂:“讲啊。”
青婀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瘫倒在玉卮的架子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