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说是药的问题,大家顿时都竖着耳朵来听,也不再说话了。
敞开的药铺门里,隐隐可见屋内两个对峙的身影。
一个很激动的声音传来:“王老头,我敬你年老,不跟你计较,你说不能用在马场上的马,现在拿出来卖你还阻拦,你安的什么心,别当我不知道,你自己年迈无知,治不好这牛疾,就往我身上泼脏水!这就是嫉妒!我的药无用,那童家湾的几头牛可都是治好了的!这可有假?”
“你……”
“你要是来捣乱的就滚出去!”
“裘贵,你别作孽了,你那要分量太过,要是真抹上,多强壮的牛都得死,你……”
“走,走,走!”
话落,门口闪过一个脚步不稳的身影。
只是迅速的被一个年轻人扶住了。
胡三朵定睛一看,居然是早上在村里碰见的那个打听牛的老头!
想必是他做了马车,看完了牛,比自己先一步进城了。
这老头倒是个有分寸的,他能来阻止,想必已经是知道了什么吧!
有这老头,她倒是可以松口气了,总不至于孤军奋战。
这时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裘贵从药铺出来,冲大家拱了拱手,一脸愤懑的道:“让大家伙见笑了,王老大夫一直对裘某有些偏见,更是嫉妒裘某如今得马公子重用,这药膏和给童家湾配的是一样的,绝对管用,这里可有童家湾来的,出来给裘某做个见证,童家湾的牛是不是大好了!”
他说完,立时就有个小伙子出来了,一脸恭敬的道:“我就是童家湾的,我们村之前死了两头牛了,后来多亏了裘大夫,现在病轻的已经痊愈能下地了,还有病重的也眼见着好了。”
有他的保证,众人松了口气,有些人看王大夫的眼神就带着鄙夷和谴责。
胡三朵一看,倒是个面熟的,只见其长相,倒是个憨厚的,只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
这时又有人道:“你这后生我认识,是不是善满家的,小名叫石头的。”
那人点头道:“正是我呢。”
胡三朵也想起来了,石头应该是给她送药的童张氏的孙子,和童明生很要好的。
“这是个好后生,你嬷嬷前几天还去找我给你相看人家呢,还要给我家的孙儿做大媒,说的是你们村一户姓胡的女子。”
“是刘嬷嬷吧,我先没认出您来。”
这两人续起闲话来,众人都未当成一回事,胡三朵也未在意。
“王老大夫可不是这种人,他这些年对咱们也够好的,这附近的牲畜有个毛病,他收费也是最低的,不过一点子药钱。”一个中年汉子为王老大夫作保。
众人越发七嘴八舌的吵起来。
裘贵的脸色阴沉,王老大夫一脸沉着,据理力争。
胡三朵混在人群里,最初只附和几句,脑子飞速的转着。
可依旧挡不住有人要买药,王老大夫立于药铺前,居然以身阻拦,裘贵怒不可遏,伸手推搡。
胡三朵有些羞愧,走到这老大夫面前,虚扶了一把。
“裘大夫,何必口吐恶言呢,王老大夫亦是一片好心,耕牛之事对农家来说来是天大的事,自然要谨慎,既然双方争执不下,坐下来好好商谈才能解决问题,互相探讨才能进益。”
“哪里来的村妇,男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道理!”裘贵嫌恶的一瞪眼。
这是在胡三朵的预料之中,哎!
王老大夫道:“我看这小娘子说的倒是有理,老夫并非是嫉妒你,只是……”
“裘大夫,裘大夫,不好了!出事了!”这时一声惊慌的喊叫声传来,王老大夫止言,裘贵皱眉,冲人群外冲过来的一个小厮怒道:“鬼吼什么,什么事情如此慌张!”
那小厮也顾不得众人围观,急冲冲的道:“早上裘大夫让奴才偷偷的给烈风上药,现在烈风倒地不起,眼看快要不行了,公子大发雷霆,追究起来,奴才也没办法了!”
裘贵神色一震:“怎么会这样?是不是药量用少了,未起到效果?”
那小厮忙摇头道:“按照您吩咐的上药的,前头还好好的,突然就倒地了!”
“先回去看看!”裘贵也有些慌乱了。
王老大夫摇了摇头,却也没说什么,只冲药铺的伙计道:“这药先别卖,且等着。”
那伙计还未说什么,围观众人就已经纷纷鸟兽散。
裘贵匆匆离去,王老大夫亦由小厮搀扶上了马车,正要离开,突然回头,看了胡三朵一眼,目露精光:“小娘子如何称呼?”
胡三朵忙道:“娘家姓胡。”
王老大夫脸色一亮,捋了捋胡须:“是给朱家治猪瘟的胡娘子吧?”
胡三朵微点了下头,有些囧,什么时候她都这么出名了。
其实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兽医就那么小的圈子,所以才有所了解,而且但凡成亲的妇人,都是说夫家的姓氏,她一说娘家,这老大夫自然就知晓了。
王老大夫道:“胡娘子有没有兴趣去马家马场瞧瞧?前阵子听说马场管事去请过,可惜胡娘子没来呢。”
胡三朵吐槽,那马管事肯定是说她瞎猫撞上死耗子。
正要拒绝,又听他道:“刚才胡娘子说的挺有道理,老夫也是赞成的,遇到事情互相探讨才能进益呢,闭门造车难有增进。”
说完,面带威严看着胡三朵:“除非胡娘子看不起我这个老头。”
胡三朵有些讪讪,感觉像是碰见了以前的严厉导师,赶紧道:“不敢,老大夫医者仁心,我只是运气好,运气好而已。”
王老大夫把她让上马车,淡淡的道:“有运气也是能耐。”
王老大夫已经年过七旬,倒不需要注意男女大防,他这个年纪当胡三朵的爷爷都够了。
两人面对面坐在马车里,可车帘也是敞开着。
小厮和车夫坐在车头,距离金城二十里有一个小马场,马家大马场更远在八十里外,现在要去的就是二十里外的这个小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