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让我做妾?”向晴眸中闪过一丢丢寒意,这一丢寒意小得连她自己也没有发觉。
而诸葛睿却发觉了,看着她,没有再说话,向晴是聪明人,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她性情不定,一不小心说错一个字,惹恼了她,她一怒之下带着两个小乖孙走了,鹤儿定会恨他一辈子!
过了好一会儿,向晴淡淡地笑了笑,这笑里有一丝悲凉,一丝嘲讽,一丝愤怒,她说:“老黄,你我相识之初,兴许各有目的,但至少情真意切,你对两个孩子好,我看在眼里记在心头,你对二爷的疼爱之情,我亦为之感动,事实上,我该依你之言相劝二爷,为自身安危迎娶林月言,但私心里,我不会这么做!”
诸葛睿愣了愣。
向晴接着说:“你或者不知,二爷曾对我许诺,要与我一世一双人携手到白头,我亦应承他之深情,如此刻我依你之言劝他娶别的女人,让他情何以堪,又至我与孩子于何地?而且,我想二爷铮铮爷们儿,也不会因为一味解药而屈服!”
诸葛睿诧异,一世一双人?这是鹤儿的许诺?
鹤儿的身份,终有一日将公众于世,南临西鹤两国,又岂能容他身边只有一个女人?
“我自知能力有限,暂时不能解二爷之苦,但我会努力的!”向晴说完,马车已然停下。
柳云鹤在外面道:“客栈到了。”
诸葛睿这才回过神来,再细细看着向晴,只觉得她与往日所见犹之不同,眉目间的英气更甚,并透出一丝傲人的贵气,他突然想起张阙之言,此女前途不可限量!不知为何,他会与张阙有同一种感觉!
柳云鹤没听到里面答话,以为他们睡着了,掀开帘子一看,竟见得两个孩子呼呼大睡,而向晴和诸葛睿四目相对,一个满是诧异,一个淡然中带着自信和坚持,空气中似乎透着一丝异样。
“二爷,帮忙抱孩子!”向晴突然看向柳云鹤,眸光尽是璀璨的光茫,清澈而耀眼。
柳云鹤有一瞬间的惊艳,随之应道:“好。”
诸葛睿没有下马车,而是径直回了皇宫,他心情有点乱,被向晴那几句话搅乱了,他在想,这些年他这个皇帝当得是不是太窝囊了?为了一些自己觉得在意的东西,一步步退让,一步步走到这个份上,他固然慈爱仁义,却未免缩手缩脚,毫无王者霸气,他甚至觉得,他这个皇帝连向晴那介小小妇人都不如……
二宝还没醒,向晴便给他们服了解酒药,擦了把脸,换上干净衣衫,让他们继续睡,小孩子醉酒几天不醒的事也有,她倒是没有太过担心。
玩了一天,大伙都累了,诸葛睿父子带着曲青等人回宫了,齐鸣胡不归没有回柳家,跟着柳云鹤留宿客栈,对于他们来说,这一天,可谓是满意而又开心的一天。
而对于向晴,却是对柳云鹤有了更深层的认识。
柳云鹤放下二宝准备回房的时候,向晴叫住了他,柳云鹤回头:“怎么了?”
“谢谢你!”向晴微笑着道。
柳云鹤微愣,不知道她这谢从何来?
向晴本来想提与诸葛睿那一番交谈,但想了想,诸葛睿必是不想让柳云鹤知道的,反正她也没答应,没必要再提,而帮柳云鹤研制解药一事,她也想给他个惊喜,于是摇摇头:“没事,突然想说而已。”
“傻丫头,我回去睡了,你累了一天也早点休息。”柳云鹤宠爱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向晴心里又柔又软,谈恋爱的感觉真好,让人疼着爱着护着的感觉亦是极妙,柳云鹤,谢谢你带给我这么多的幸福甜蜜快乐,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为你解毒的!
翌日天没亮,大宝小宝就醒了,在床上掰手指数数,每天向晴都要求他们多数五个数,今日两个小家伙数完自己的手指头还不够,又数了脚趾头,再数了娘亲的手指头和脚趾头,才勉强数够了,然后知道了他们mǔ_zǐ加起来有六十个手指头和脚趾头,如同发现什么稀奇事一般,在床上翻起跟斗来。
向晴迷迷糊糊地睡到天亮时分才起来,两个小皮猴立即扑过来将这事告诉了她,她乐了,左右开弓亲了他们几口,然后抱起来给他们洗澡,昨天玩了一身汗没洗就睡了。
洗好,换上了一套浅蓝色的小袍子,系上腰带,将半块玉佩系上,又束上快及肩膀的头发,用同色锦带绑好,整个人看上去精神极了,两个小家伙互相看了一眼,照镜子一样,满意地笑了起来。
正准备带孩子下去吃早饭,突然听到一楼传来了吵闹声。
“是黑子哥哥和春芽哥哥的声音!”小宝竖起耳朵一听,叫道。
向晴也隐约听出来了,拉着孩子出了门,扒在护栏上往楼下一看,好像有人在打架,mǔ_zǐ三人赶紧下了楼。
待到一楼,黑子春芽两个已经与人扭打在一起,李元宝叫停也没用,时不时还有人加入,黑子春芽两个很快落了下风,被打得鼻青脸肿,客人们都出来看热闹了。
向晴仔细一看,都是店里的伙计,还有一个是账房,当下喝道:“干什么?都给我停下!”
春芽和黑子听到向晴的声音,立即就停了手,其他几个人倒是完全没听到一样,仍旧对着春芽和黑子拳打脚踢,两个无疑被打得很惨,一人更是狠狠踩在了春芽的那只有旧疾的腿上,春芽顿时痛得尖叫。
向晴火了,竟然连她的话也不听了,当下冲向前去,抓住踩春芽的那个人,一巴掌扇了过去,喝道:“反了你们!”
没想到一个女人如此彪悍,当下众人都停了手,而被向晴抓住的那个人没看清打他的是谁,本能的就要还手,向晴没料到这人连她也敢动手,眼看那拳头就要砸在她脸上,突然,不知从哪伸来一只手,及时地抓住了打来的手,向晴看去,见是柳云鹤,顿时大松了口气。
柳云鹤一脚踢在那人的膝盖处,痛得他跪了下去。
他一大早起来去给向晴mǔ_zǐ买早餐,谁知道回来竟遇到有人要打向晴,自是二话不说向前制止,这狗东西,活腻了,连向晴也敢打!
向晴怒不可遏,妈蛋,一个打工的,竟然连她这个老板也敢动手,气得又是一巴掌过去:“你能耐了哈,连我也敢动手,不想要银子了?”
“东家娘子,小人不知道是你!”那人就是两个账房之一的宋乔,看清打他的人是向晴后,脖子一缩,赶紧辩解。
向晴手都打痛了,边揉边瞪着打架的这几个人,目怒凶光,这场面若是不立即制止,非得把客栈给砸了不可,还要不要做生意了?而且春芽的脚症她刚刚治好,要是再受伤,非得废了不可!
这群人简直混账!
见客人们都看着,她立即对几个打架的道:“全部跟我去后院!”说完对李元宝道:“安抚客人,早餐免费!”
李元宝先是啊了一声,紧接着立即点头,又不是他的银子,免费就免费!
向晴带着人走了,李元宝对大伙道:“天气热,伙计们火气大,惊扰了大家,今日早餐全部免费,给大家压惊。”
众人本来想说点什么的,听到这话哪还会说?纷纷叫好,洗漱下楼吃免费早餐,并想着,最好这些伙计天天打架!
“都给我跪下!”来到后院,向晴往石凳子上一坐,朝那群混账东西喝道。
春芽和黑子率先跪了下来,满身的伤,满心的委屈,耸拉着头,好不可怜。
宋乔带着四五个伙计也跪了下来,脸上却全是不服气。
柳云鹤带着大宝小宝在一旁看着,齐鸣胡不归也起来了。
向晴扫了众人一眼,指着宋乔道:“你说,怎么回事?”
“不过是大家嚼了几句舌根子,这两个小杂种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骂人,骂不过还动手,东家娘子,这事不关我们的事,是他们俩个挑起的头。”宋乔道。
我擦,人都打了还不关他们的事?向晴简直又想给他一耳光!
黑子大叫:“不是,不是这样的!”
“闭嘴!”向晴喝道:“没问你们,不准说话!”
黑子瘪了瘪嘴,低下头。
向晴再问:“嚼了什舌根子,说出来我听听。”
宋乔吞吞吐吐不出声。
向晴又指向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叫六子的小二:“你说!”
“没,没什么,就是外面听的一些闲话!”六子怯怕地回。
其余四个伙计是后面招的,所以估计是听了六子的话动的手,向晴见他不说实话,也不必问他了,看向黑子和春芽:“你们俩说!”
黑子和春芽赶紧你一句我一句急着说起来。
向晴是一句也没听清,不耐烦道:“一个个说。”
“娘亲!”小宝跑了过来,拧着小眉头说:“小宝听清了,黑子哥哥和春芽哥哥是说,他们在说娘亲的坏话,说什么偷人,野种,未婚生子。”
向晴眸光一寒,看向宋乔:“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来的留下,说不出来的打出去,说!”
“我说我说!”宋乔刚刚见识到她的彪悍,且现在有柳云鹤在这帮她,他是半点好处也得不到,赶紧道:“是几个客人在说,东家娘子您还在尚书府时,在外面偷人,未婚生子,奸夫不负责任跑了,留下大宝小宝两个野种……”
向晴怒喝:“胡说八道!”
而柳云鹤则走过来,一脚踹在宋乔胸口,简直该死!
宋乔吐出口血来,求道:“二爷饶命,我们也是听人家说,所以私下里议论了一下,这又不是我们说出来的,他们俩个倒是急着和我们吵闹!”
“在背后说自己东家的事非,你们还有理儿了,黑子和春芽两个不过是在帮我,你们却动手打他们,你们这么喜欢打架,我让你们打个够,二爷,将他们六个关进柴房,让他们打,谁能活着出来谁就留下来,死了的,自认倒霉!”
柳云鹤觉得这个办法好,立即让齐鸣胡不归将几人全部拧进柴房,将门窗定死,很快里面便传来了打斗声。
向晴呼了口气,真是群混账东西,如此不护主,实在该死!
“你们俩个起来吧!”向晴看向黑子和春芽。
黑子二人道了谢,站起身,春芽却又跪了回去,痛得叫出声来。
向晴道:“扶他过来坐下,我看看伤!”
黑子赶紧扶起春芽坐在石凳子上,向晴撩起他的裤腿,只见脚裸处淤青一片,还有一边高高肿起,向晴用手指轻轻一碰,春芽便痛得汗珠子滚落,她拧了拧眉头:“骨头断了!”
“那怎么办?”黑子急道:“春芽的脚还能走路吗?”
春芽眸中蓄满了泪,他的脚才好起来没几天,眼看就要与常人无异了,现在却……
“娘亲,你一定要治好春芽哥哥,春芽哥哥对小宝可好了。”小宝摇着娘亲的胳膊撒娇。
大宝也道:“春芽哥哥是好人,娘要治!”
“好,娘亲治!”向晴笑看了两个孩子一眼,对春芽说:“你放心,麻烦点而已,我还是有把握能接好骨头的。”
春芽感动得哭了:“谢谢魅医娘子,谢谢……”
“哭什么?傻孩子,以后千万不要这么傻了,再有这种事情先告诉我,我来处置!”向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黑子和春芽都齐齐点头。
向晴对黑子道:“你先扶他回屋,吃点东西,我去准备治疗的东西,很快就来。”
“是!”黑子扶起春芽一步一步艰难地离去。
柳云鹤走过来,看着两人的背影:“是两个忠心的人!”
向晴点头,千金易得,情义难求,以后这两个就是她向晴的人,谁若再敢动他们,她一定让他们死得很难看!
准备好东西后,向晴自己也吃了早餐,柳家突然来人,将柳云鹤叫回去了,柳云鹤便留下齐鸣和胡不归在这帮她,向晴想着等会儿需要人手,二宝也需要人照顾,便没有推却,让胡不归带二宝去街上玩玩,她带着齐鸣去了春芽的房间。
伙计们的房间就在后院,一排过去有五六间,一间住四五人,倒也可以住上二三十个,而黑子和春芽年龄最少,又是孤儿,在客栈常被人欺负,住在最靠后的一间,光线不好,又阴暗潮湿,向晴走进去一股子的霉味儿,呛得她咳嗽了几声。
外面艳阳高照,屋里还潮成这般,怎么住人?
向晴摇了摇头,这万恶的旧社会,等级分化太严重了,富人与穷人之间,简直是天堂与地狱的区别,真是气死人了!
不过现在暂时管不了那么多,先把春芽的腿骨接上再说。
“魅医娘子!”黑子和春芽已经吃过早餐了,换下了撕扯破了的衣衫,脸也擦过了,看上去整洁不少,但脸上的伤却是更明显了,青一块紫一块,有的地方已经肿涨得老高,胳膊腿痛得也抬不起来,这两人倒好,还要起身行礼。
“给我坐好!”向晴又是心酸又是恼火,掏出散淤止痛的药给他们俩服下,然后对黑子道:“去厨房拿两个熟鸡蛋,敷一敷脸。”见他行动不便,她又道:“算了,齐鸣,你去吧!”
齐鸣点了点头,转身去了。
向晴去给春芽把了脉,又看了看脚,然后说:“等会我要帮你把骨头送回原处,估计会很痛,你且忍忍!”
“嗯嗯,小人不怕痛!”春芽连忙点头。
这时,齐鸣回来了,拿了两个鸡蛋,向晴接过一个,剥了皮,又掏出手帕包上,递给黑子:“你先去一边敷脸。”
“谢谢魅医娘子!”黑子感动极了,小心翼翼地接过又香又干净的帕子,坐到一旁的板凳上敷脸。
向晴对齐鸣道:“你去床上抱住他!”
齐鸣二话没说,跳上床将春芽抱住,春芽起初是不怕的,见到这场面心里就怯了,紧张得直打哆嗦,齐鸣血气方刚,又见多识广,倒是平静得很,感觉到春芽的紧张,他安慰:“别怕,向娘子医术高明,定是不会让你有事的!”
“是是,我、我不怕。”就是有点冷,突然觉得好冷。
向晴见春芽发抖,扯过旁边也不知是谁的被子,把春芽裹了个严实,只露出一条断腿,春芽这才舒服了些,感激看了她一眼,向晴也坐上了床,只觉得屁股咯得痛,连忙再扯了床被子过来垫在了屁股下,这才舒服了些。
下人睡的地方,是一堆冰冷的石头砌成的长长的石床,一人一床被子,竖躺在一起,头朝外,脚朝里,因此一间房可以睡下四五人。
“要开始了!”向晴抓住春芽瘦小的脚裸。
春芽闭上眼睛,全身紧绷,又抖了起来。
齐鸣无语,不就接个骨吗?至于怕成这样?
向晴见他又抖了,怕他太紧张抖得厉害影响她接骨,便问:“春芽,你老家住哪里?”借此分散他的注意力。
“不、不知道……很小的时候,被、被拐子拐跑了,卖、卖到了许多地方,那时候太小,根本记不住了……”春芽慢慢回想着,吞吞吐吐地说道。
向晴点点头,双手沾上消毒药水,来回涂抹在他脚上,顺便给他放松一下肌肉和关节,继续问:“你是什么时候来到京都的?”
“八岁的时候,那年下着大雪,我被卖给了我的新‘爹’,他是个赌鬼加酒鬼,一输了钱就喝酒,喝醉了就回家打我,我很怕他,每次他出去我都会很开心,他一回来我就躲在灶台后面的柴堆里,不让他找到我,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都能找到我,将我打得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