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公公住院的第二十天,他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医生说出院指日可待。彼时,大家也被折腾得奄奄一息了。每天奔波在公司、医院和回家的路上,日子过得凌乱不堪。
是谁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以前觉得不好好照顾老人的儿孙都该拉出去斩了。直到自己经历了才知道,那个久字,真的太要命了。
卧床久了,原来忠厚老实的公公脾气变得暴躁起来,动不动就嚎叫。何明初烦了扭头就走,何明蕊恼了就回骂,剩下我最惨了,只能忍着。
正是这长达二十天的日子,我对何明蕊彻底的放下了戒心。公公住院一个星期左右时,何明初新接了一个项目,工作很忙,医院这边他就来得少了。大多时间,都是我跟何明蕊轮流请假轮流着往医院跑。
进了何家两年,我这才发现何明蕊是个细致周到的人。她知道我上司杜格非爱找我麻烦,所以,我请不上假的时候,早上她都不让我去医院。
她知道我爱吃某样东西,无意听到我提起,她就算很累了还会绕很远的路去给我买。
她说这段时间我太辛苦了,于是她悄悄的就给我买了很喜欢的口红。
她开始学着什么事情都跟我说,跟我商量,她说何明初神经太大条。
她提醒我要存点私房钱,她说女人一定要有一点自己的私房钱,并不是为了预防什么,而是能够给自己足够的安全感。
甚至,她主动提起过一次我妈。她说,没有谁能选择自己的父母是谁。她说,她明白我的难处,理解我的两面为难。她说,她慢慢的,也想开了。
我的心是肉做的,对于这样的何明蕊,我没有办法不动容。
我姐和杨漫都曾数落我,说我缺心眼,不长记性。很后来,我承认她们是对的。
人大约是这样吧,漫长细碎的日子,最容易失去警惕。我们不过都是普通人,宫心计和悬疑剧总归是存在于荧幕上和书本里。
或者我是缺少智慧的,在日复一日中,我只看到了她表面对我的好,却没有看到她藏在心底深处的狠。
医生说过公公出院指日可待的第三天,那天,我来大姨妈,请了半天假在家躺尸。
何明蕊象往常一样去了医院,上午九点多,她回来了。
“回来了?”我从厕所出来,捂着腹部,有气无力。
何明蕊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怎么了?跟谁生气呀?”她一脸愠色,我便问她。
“没事。”她有些硬生硬气的,拎着个塑料袋往厨房走去了。
我实在是难受得很,站在过道里,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回了房间躺下了,想着她现在在气头上,还是等她情绪缓一点的再问。
何明蕊在家里大约呆了十几分钟,然后我听到大门响,她出去了。
上午十点半,她给我打了个电话。电话里,她语气焦急,她的u盘落在家里了,里面有她今天要演示的ppt。她说这个演示会议特别重要,资方的人已经到了,她回家拿再赶回公司来不及了。她说她已经帮我联系好了楼下的唐师傅,让我赶紧帮她把u盘送过去。
我一听这么重大的事情,垂死挣扎的就从床上爬起来了。找到u后,唐胜元就给我打来了电话,他的快到小区门口了。
我下了楼,出了楼道了,举步维艰的向小区门口挪去。不过十几米的距离,我冷汗都走出来了。快到大门口的时候,我感觉刚换的姨妈巾要保不住了。
定住脚步,我简直要哭出来。为什么她偏偏今天把u盘落在家里,为什么不给何明初打电话。
站了一分钟左右,唐胜元的出租车已经到了。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继续朝门口挪去。
“你没事儿吧?”唐胜元从车上下来,快步走到了我面前,“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事儿。”我讪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