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好吧!”赵锐锋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转身双臂挎住车把,双臂一用劲车子被压起向前移动到坡边。“哐”赵锐锋掀起车把让车尾着地,只听“嗤”地一声车子向坡下滑去。赵锐锋在车子下滑的一瞬间迅速反转双臂扛起车把,车子就在赵锐锋双肩上。由于坡陡,看着石车就在赵锐锋头顶上,那情景就像一个顶着巨壳的蜗牛。几千斤的推力一下压向赵锐锋双肩。双肩上的车子被冲力压得嘎嘎作响,像要随时散架一样。
“呀!“场子里一阵惊呼,以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几十颗心悬起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赵锐锋。眼看着那石车要把赵锐锋压扁,造成车毁人亡的悲剧。然而悲剧并没有发生。赵锐锋是好样的。尽管几千斤重的石车像个不听话的怪兽,张牙舞爪吱吱呀呀地吼叫着,总想挣脱赵锐锋的控制,冲下来把他活活压扁。可是似有千斤神力的赵锐锋始终控制着这怪兽。无论它怎样左冲右突都没有挣脱出去,乖乖地听话地跟着主人下移,下移,一寸、两寸……几乎大家还没回过神来,石车已稳稳地到了坡下。
“好样的赵锐锋!好样的赵锐锋!真是神力呀!”大家亲眼目睹了泰州小伙赵锐锋的风采,都为赵锐锋欢呼叫好。
欢呼后大家才想起刘伟和赵锐锋打的赌来。“刘伟,人家赵锐锋胜了,你吃了这车石头吧!”
“去你们的,谁和他打赌来!”刘伟弄了个大红脸。
赵锐锋也给刘伟解围:“是呀,我们何曾打赌来,大家都干活吧!”。大家才又干起活来。和赵锐锋打赌的刘伟是石料场青年工人,高中毕业因没关系才分到石料厂来、石料厂是省城三大孬厂之一,叫光棍厂。另外就是砖瓦厂和水泥厂。进了这厂子就成了法定的光棍。刘伟为这法定的光棍破罐子破摔、牢躁满腹、自弃自暴,工作消极。他成天歪戴着帽子吊儿浪当,一副地痞样。他虽然性情顽劣,但和赵锐锋挺和得来,成为最好的朋友。赵锐锋知道这位老弟的底子怎能让他难堪。
同是运输大王的韩天宇照样不用别人帮忙从坡上拉下这车石头,他早有把握能上去拉石,只是他做事沉稳不愿作冒险的事罢了。随既他们拉起车子出了场口下了被称为十八盘的盘路。在盘路上他们掀起车把让车拉拉着地让石车在盘路上滑行,车尾深深地滑进地面犁出两道深沟。车啦拉划地的声音是那么响亮,如一曲高亢的圆舞曲。西武庄帅哥踏在如沙滩般松软的盘路上迎着从省城上空吹来的烈烈的风,这是他们最惬意的时候。这时他的双眼总是朝北眺望着,望着脚下的省城。这是他向往的牵魂梦绕的城市。省城那么大,像大海一样望不到边,座座红楼密密匝匝地从脚下直延伸到天边。那时省城都是两三层的红砖红瓦的老式建筑,看起来就是一片红色,是一片红色的海洋、红色的城市。向西北方向望去是一片蓝色的厂房。那就是省城最大的厂子。省城第一第二机床厂。每到上下班,从机床厂到西南方向的白马山的斜路上。常常看到骑车如飞的人,那就是机床厂的工人。一看到这情景两帅哥的心里总不能平静,羡慕地要死。这就是城市人的生活是自己梦寐一求的生活。他们白天上班载歌载舞,下班回家酒足饭饱之后,可以夫妻双双到电影院看看电影,或在灯火通明的马路上散步。那是何等诱人的生活呀,多么令人向往呀。一想到这一丝忧伤涌上心头。本来他们能得到这种生活的。
夕阳的余晖烧红了天角。烧红了山头,烧红了脚下的省城的时候,赵锐锋韩天宇正好拉完坡上的石料也该下班了。准备上夜班向小磕石机拉石渣了。他们见场子里空无一人,就一松车把,车子飞速而下,眨眼间就滑到磕石机平台上。平台上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看样子上白班的运输工下班放假过年去了。往常时这里可热闹了,平台上排着辆辆等待过磅的石车。放炮员小张一边朝场里拉着炮线,一边嚷嚷着:“放炮了,放炮了!”人们呼啦啦跑进路边的防空洞里,等待放炮。炮都是小炮,把炸药直接放石头上的那种。放炮员炸好石料好让上夜班的运输工搬运。有时场里也放大炮。一般不放,大概一年才一次。那是在山顶上用钻井机钻炮眼,一连钻上十几个几十米深的炮眼,炸药得用汽车拉。那是劈山的,劈下一层山够运输工拉一年的。赵锐锋、韩天宇他们刚来时就碰到过一次。他们躲进防空洞里,心里坠坠不安,心想装这么多炸药还不得把半边山炸飞,省城不得下一场石雨。可是炮响之后,只觉得大地微微的动了一下如响了一声闷雷,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震天动地的响。他们出防空洞一看,山体被整整推下半边如推倒一堵墙一样几乎连一快石渣都没有炸起来,原来是虚惊一场。这是工程师早就计算好的,炸药炸到什么程度是有数的。
今天防空洞里空无一人,场子里也静静悄悄的。赵锐锋韩天宇见时候不早就赶紧过了磅去大磕石机卸了料,回伙房吃饭。所谓伙房其实就是平台路边的两间小屋,屋外山墙边一口大锅而已。伙房也没有伙房工人,因为无需做饭炒菜。饭菜都是现成的。他们每月一次坐火车回家带饭,无非是扛回一袋子煎饼一包咸菜而已。他们只需用大锅烧点开水、熬点粥而已。伙房实际是他们的宿舍,他们几十就住在这个不足五十平方的屋子里,冬天好说,人多挤在一块暖和,夏天那么多人挤在屋里,像装在罐头里的沙丁鱼又闷又热,掀开潮湿的破席子,底下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潮虫子,赵锐锋和韩天宇杨文就不在小屋里睡了,下夜班后吃了饭,拿个被单就到小屋外的沙堆上躺一躺,躺不几个小时天就明了,他们就又得加班了。他们白天给大磕石机拉大石是加班是打个“牙祭”,正班夜班是向小磕石机拉石渣这才是他们的“大餐”,他们一年都这么干,一天工作十七八个小时的。说也奇怪就这短短的几个小时休息,那力气就像流水一样“啵啵”地流回全身,第二天人就像有上紧发条的老钟又正常运转起来。
赵锐锋和韩天宇来到伙房时。几十个运输工散落在伙房小屋前正在太阳的余晖里吃饭准备上夜班。太阳余晖给他们个个镀上了一层金。玉树村杨仲俊和他兄弟杨仲杰侄儿长毛蹲在小屋前水泥板前他们的专用饭桌前吃饭。老仲俊端着他那破黄瓷碗端稀粥吸溜溜喝。他兄弟仲杰对着黑的发光的没有一颗粮食粒的地瓜片煎饼发着狠,侄儿长毛咬得红红的胡萝卜咸菜咔咔响。杨仲俊都四十八了,兄弟杨仲杰四十岁左右,只有侄儿长毛正当年。俗话说:二十七八正当年,三十七八还叫好,四十七八就玩完。但人家杨仲俊竟拼得过壮劳力。除了赵锐锋、韩天宇他挣钱最多。杨仲俊见他们过来让他们:“锐锋天宇,我做了粥在这里喝碗粥吧!”
两位帅哥摆摆手,谢绝了杨仲俊的好意,走到伙房窗台下的石台边,这里两个毛头小伙子正吃着饭。他们早给赵锐锋韩天宇拿出了煎饼包,缸子里也打来开水,他俩只许从包里拿出煎饼、咸菜来吃就行。矮胖的小奶光子样的小伙子叫赵卫阳是赵锐锋的族弟,瘦高的打草杆子样的小伙子是赵锐锋的邻居叫杨文,他们都是刚毕业的高中生,因生活所迫才跟赵锐锋韩天宇来省城拉车。从水镇来的运输工就他四个是西武庄人,其他的都是玉树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