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晚上十点了。
我打开导航,根据提示,打出租车回寝室至少也要花一个半小时,寝室大门已经关了。我没有带身份证,没办法住宾馆,徐晶晶住得太远,李衿——谁知道她在做什么好事。
这下不好玩了。
死者飘在我旁边,看我搜索的目标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热情邀约:“可以住我家啊!住我家住我家!备用钥匙就埋在铁树下面!”
我戴上耳机,回答她,“我不认识你,而且你才刚死我就去住你家,没有嫌疑也要有嫌疑了。”
她一惊:“你看得见我!”
“对。”
“那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钱铮,人民币那个钱,铮铮铁骨的铮。”
我说:“你可以叫我一越。”
“什么一月?代号?你们组织都是你这样的人?一到十二月?”
“一是那个一,越是越过的越。”我说,“你想太多了,没有组织,这是我的名号。”
我曾经在外行走时最常用的道号。一为始,越取挚友之国,“乐”的谐音。
我的第一个朋友,越国国君。
他无法修炼,一生都只是凡人,在我的注视下寿终正寝。
无论从何种意义上讲他都是个昏君,没有音乐他什么都不是——要他耕作,最孱弱的农人都比他优秀;要他治国,最昏庸的大臣都比他明智;要他著文,简直是要他的命。
可一旦有了音乐,你会原谅他的,就像你原谅弥尔顿是瞎子、贝多芬是聋子、帕格尼尼是哑巴,就像腐烂的泥土开出最绚丽的花。
他是个蠢材,他的音乐里却有人间天下。
“你是个道士?修真?真的假的!”钱铮说,“好吧我懂了,我都成了鬼了,这世界再奇怪我也不会吃惊了。”
我不置可否,反问她,“你是怎么死的?不是自杀意外他杀,还有别的什么死法?”
她忸怩了一下,“那个,勉强算是意外吧……跳下来之前我在十五楼的阳台看电影,看完了之后往楼下看,忽然特别想跳下去……平常我都能控制住的,但是这一次没能控制住,就跳了。”
“所以说你也没有想死,就是想跳就跳了。”我说,“那好,死得不冤。死得不冤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不可以跟着你吗?只有你能看见我啊!我第一次死没有经验,以后要怎么办?”
我想了想,“相逢也是有缘,我送你去地府吧。”
“地府?!真有地府?那怎么牛头马面没来收我?”她睁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