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娥淡淡道:“是我,阿娘。”
连母道:“这么晚还不睡啊?有事跟我说?”
张秀娥道:“没事。没事。”
连母以为张秀娥被连庆骂了,袒护道:“阿庆晚上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见人就骂。你别去理他。让他自己发神经去。明天醒来就好。”
张秀娥忍住眼泪,长吐了口气道:“好。阿娘那我走了。你要自己保重啊。”说完,快步走出房门。
连母觉得奇怪,三更半夜,进来跟自己说保重,发的什么颠?肯定是夫妻两个吵架了。想起来看看,又觉得不好。小两口吵架,长辈去掺和做什么。躺回床上,辗转反侧,思考张秀娥的话。
张秀娥来到厨房,把捆木柴的绳子抽出来,站上板凳,挂在横梁上,打上结扣。这是一个通向死亡的结扣,正狰狞狂笑。
把脖子挂上去之前,张秀娥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周围的一切。到处装满回忆。到处都是夫妻二人共同努力打下来的江山。到处都是爱情亲情。现在呢?像是一场梦,醒来,一切已成空。
想罢,闭上眼睛,把脖子挂了上去,踢翻垫脚的椅子。
连母脑子里一直回响着“保重”二字。要离开的人才说保重啊。难道张秀娥要走?要去哪里?吵架闹到回娘家?这可不好。
连母穿衣起床,到连庆门口敲门没人应,推进去一看,只有连庆。连母气急交加,拍了连庆一下,怒道:“起来。秀娥呢?”
连庆本来就没睡觉,被老母一拍,气道:“我怎么会知道?谁知道她三更半夜的又疯哪儿去了?”
连母不理会连庆,转身出门去追。走到大门,发现门闩还插着,没有人出去过。连母打了个冷颤,心想糟糕,要出事。急忙转身到各个房间去找,都没发现。直到到了厨房,才看到一个人影挂在半空扑腾。
连母吓得要老命,大声哭喊:“阿庆啊,快来啊。秀娥要吊死了。”边喊边搬椅子,站上去托住张秀娥的腿。
连庆在床上翻来覆去,等待张秀娥第二次进来说好话。心里盘算,如果张秀娥再进来说话,就应她,然后狠狠骂她一顿。左右等不到人,却听见连母的呼喊。瞬间只觉一股刺骨冷意从后脑勺直穿到尾椎,一骨碌翻起身,循声跑去。
mǔ_zǐ二人费尽力气,把张秀娥放下来。
张秀娥虽然吊得不久,但也已经全身发软,昏迷不醒,脖子勒出一条深深的血痕。
连庆抱住张秀娥,嚎啕大哭:“你这是做什么啊?我就连生气骂你几句都不行吗?都不给我机会了吗?你能就这样不管不顾自己走掉吗?你怎么这么没有良心啊。”
连母不停掐张秀娥人中,不停拍打她的脸颊,不见好转。连庆气急攻心,悲伤过度,也晕了过去。连母一手抱住张秀娥,一手去推连庆。两个都没反应,连母手足无措,干脆放下二人,起身去彭钦定家求救。
彭钦定一家立刻赶来,个个手忙脚乱。
彭举人打发杜爱去找保长。又叫彭钦定端来一盆水,含了一口喷在连庆脸上。连庆悠悠醒来。
彭举人照样对着张秀娥喷了一口。张秀娥毫无反应。
彭举人叫彭钦定把张秀娥扶坐起来,用手掌在张秀娥的背部狠狠拍几下,大喝一声:“回来哦。”
这招却很灵验。张秀娥“额”的一声,打了一个响嗝,开始大口喘气。
连庆见张秀娥醒来,冲过去紧紧抱住,哭喊:“秀娥,你别打惊我啊。快点活过来啊。”
两个孩子也已经围在身边,嚎啕大哭:“阿娘,你不要死啊。阿娘,不要放下我们啊。”
张秀娥隐隐听到哭喊声,睁眼一看,丈夫孩子就在身边,料想还在人间,叫了一声“阿庆啊”,又晕了过去。
连庆抱住张秀娥不停摇晃,哭喊道:“秀娥。我在呢。我在这里啊。你回来啊。快回来啊。”
彭举人推开连庆,沉着道:“她已经活过来了。现在是悲伤过度,气血上涌,暂时晕了过去。等一下醒过来,你们都不能再刺激她。不然,万一落下什么病根就麻烦了。”
连庆跪在彭举人面前,不停磕头,连连道谢。
一晌,张秀娥再次醒来,看见跪在地上的连庆,细微叫了声:“阿庆。”连庆见张秀娥醒来,喜极而泣,紧紧抱住张秀娥。众人见状,感慨不已。
突然,门外冲进一个人,大喊:“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