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沅芷笑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们冒着生死之险,说什么也不能空手而归吧?”
徐至最后用手指勾到了一个挂满金玉的棉布囊,将它带回岸边,三人小心打开口袋,见里面用层层油纸包了几页破缺的黄纸,上面写满了蝇头小楷。三人见有收获,不敢在水银池边待久了,又相继返回库房。徐至慢慢展开黄卷,取出第一卷,见上面只有寥寥数言,便高声诵读起来:
“臣等情非得已,误入王陵数载,惊扰之处,还请恕罪。如今武氏窃国,牝鸡司晨,阴阳失和,臣等冒死窃出宫廷至宝,与天下豪杰共举大义,挥师直取京洛,返皇唐于天下!如若臣等遭遇不测,其中是非曲直附于信后,望天下有缘人得之,幸甚!”
周沅芷叹道:“原来这些人并非盗贼,而是忧国忧民的忠义之士,进入王陵也是情非得已!”
李秀云唏嘘道:“这些都是天后朝的旧事了,当年徐敬业在扬州举事,以匡扶大唐为名,可是短短数月间就归于覆灭,世间众说纷纭,朝廷更是将其归为叛乱,如今见此书信,满纸浩然正气,方才知道当年举事义士的拳拳忠心!”
徐至又相继打开第二卷书信,诵读道:“臣等进入王陵后,方知地方已将陵墓团团围困,朝廷追兵也不久将至,臣等必然九死一生,但千辛万苦已将朝廷至宝窃出,万万不可丢失,吾是此次行动主帅,应该坐镇陵墓,拖住强敌,万一不济,放下千金闸,与逆贼同归于尽,而骆兄少年方刚,正是大有作为之时,还请携带一半至宝潜出陵墓,申大义于天下!……”
周沅芷听了,兴奋道;“既然信中让骆兄潜出王陵,这就说明这陵墓肯定有新的出口!”
李秀云却道:“那倒未必,依信中的情形来看,这宋王墓应该早就被人盗过,而这些忠义之士经营这空墓数载,不过是借此墓作为对抗朝廷的基地,就算有新的出口,也必然非常隐蔽!”
徐至打开第三幅书信,正如李秀云分析的那样:原来这群忠义之士见宋州是中原的东大门,又是东西南北河运的枢纽,均想:如能在宋州设立一个秘密的反抗朝廷的据点,将来义军北上中原,必然能助徐大帅一举拿下宋州,则大事必然成功。因此,这群义士就在宋州住下。
这群义士有一次雨后在宋州郊外打猎,半天没有打到猎物,正当众人失望之际,突然见到一只野兔经过,众人兴奋不已,对野兔穷追不舍,眼看就要逮住它,突然见这只野兔钻入一个长满蒿草的小土丘中。众人将土丘团团围住,发誓就是要刨地三尺也要抓住兔子。他们见雨后泥土松软,越挖越深,发现这地下是空的,是一座古墓。
众人欣喜不已,就临时决定将这座古墓作为宋州义军的联络点。众人进入古墓后,见古墓早已被贼人盗过2次,而且每次盗墓者都会留下一副画,借此评价前一个盗墓者的命运,又留下一物作为自己来过此墓的信物,供后来者评价。
周沅芷笑道:“没有想到这群盗贼还蛮有趣的,他们都留下了哪些字画?”
李秀云听说每次盗墓者都会留下了字画,用来评价了他们的前辈,很好奇地凑过头来观看,徐至慢慢打开三幅画卷,见第1副图画的是三匹马在同一个槽里吃草;第2副图画的是两颗树,一棵快枯死的杨树,一棵枝繁叶茂的李树;第3副图画的却是一只长着象牙的怪牛,撞倒一棵梨树,并将树上的鸟巢掀翻在地,它的身后还有朵朵李花。
李秀云见第三幅图和自己梦中所见的场景简直一模一样,她暗暗吃了一惊,只见那副图只有半页,另外半页却不知所踪。
徐至和周沅芷见这些画卷并没有什么字迹提示,一时也难以猜测这些人的身份和命运,可是李秀云却盯着最后一幅画卷看了很久,也没有回过神来。
周沅芷见这些字画中并没有古墓的出口,很是失望,又把这些字画从头到尾看了几遍,也没发现什么玄机。
李秀云见室内的烛光有些昏暗,拔下头上的凤钗,用它拨了拨灯芯,不小心将一滴蜡油落在桌上的布囊上,将外层的棉布烫坏了一个小窟窿。周沅芷见那布囊似乎有夹层,她取来防身用的匕首,小心将布囊割开,里面确实有几块写满字的丝绢。
徐至见有意外发现,也连忙凑过来观看,只见那些丝绢上写道;
我等在这布囊内藏有惊天的秘密,如有缘人能够看到,希望他能逃出墓室,再将我等轰轰烈烈的事迹告之后人:
原来写信的这位义士叫徐辉,他原是徐继业的堂侄,义军在宋州的领头大哥,他武艺高强,胆大心细,在一个月圆之夜,孤身闯入皇宫,竟然在万千大内高手的眼皮底下,盗取了宫廷中的一块至宝,又连夜潜出皇宫返回宋州。徐辉怕走漏了风声,只好带领宋州兄弟在古墓住下,并暗自请来义军中有名的工匠在墓道中设下重重机关和陷阱,准备与朝廷长期相抗。
不久徐继业在扬州举事失败,天下义军群龙无首,而朝廷又到处悬赏捉拿叛党,古墓中的义士外出不是被抓就是被杀,其中有一名工匠贪图富贵,竟然向地方出首,并将宋王墓室中的机关陷阱一一告之官府,宋州地方官府见叛党齐聚在古墓中,而古墓道路错综复杂,机关重重,不敢擅自主张,一边指挥土兵将古墓团团围困,一边快马向朝廷禀告,武则天大怒,派出神武将军李孝逸带领宫廷大内高手,和地方一起围剿古墓中的豪杰。
徐辉知道事情紧急,将古墓中仅存的几名为首的义士找来,让他们趁着朝廷大内高手还没到,地方上还不敢轻举妄动之际,快快离开古墓。这些义士中有一人叫骆宾王,是一位少年才俊,文武全才,本是义军中的军师,徐辉将朝廷至宝交给骆宾王,让他将至宝带出古墓,召集天下豪杰起事,再整山河。
骆宾王不愿在此危难之时,离开徐辉,他反而让徐辉离开,自己做掩护,两人你推我让,谁也说不服谁。骆宾王见朝廷至宝不过是几页黄卷,一画一谶,暗暗参透了其中的奥秘,又见供桌上也留有前两次盗墓者留下的饰品,对徐辉道:“我们不妨画上几幅画,告诉后人这古墓共经历了三次被盗,这些盗墓人都是官场中人,他们进入了古墓,惊扰了鬼神,所以他们必定要死,他们的国家也跟着要亡!
第一副画三马同槽,我要笑话曹操奸雄一世,带领摸金校尉,第一次盗了宋王陵,可他也没得意几时,他身后的基业却被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给夺了;第二幅我要画隋炀帝杨广老儿,他遣麻叔谋开挖运河,不仅盗了人家的墓,还让运河的水淹了人家的地穴,缺德至极,所以要画杨树枯,李树荣,隋氏灭,国朝兴!”
徐辉问道:“这第三幅画要画我们自己,该如何画呢?”
骆宾王笑道:“那就不用我画了,这朝廷的至宝不就是最好的画吗?”
徐辉苦笑道:“骆兄,为兄愚钝,看不明白!”
骆宾王笑道:“徐兄,你我都是快死之人了,还去顾及大唐的命运这个天大的秘密就留给后面的有缘人去参详吧?”
两人说说笑笑,谈到天亮,方才有些睡意。这时,几名望风的义士回来禀告说:“古墓外多了很多人马,肯定是朝廷的大内高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