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向公公伺候得太好了,周姈产前情绪一直很稳定,除了偶尔的小腹坠痛有点难熬,其他时间还都挺愉快的,每天该吃吃该喝喝,听听故事看看杂志,一点心事没有,沾到枕头就能睡着。
除非期间突然抽筋,不然一定是一觉睡到四点,准时醒来。
向毅每次出去办事,便总是卡着这个时间点回来。周姈也特别体谅他,中途被疼醒也不会喊他回来,要么自己缓解,实在受不住了才会叫人。
这天发动得很突然。
宫缩时的疼痛将她生生从睡梦中拽醒,起初周姈以为是和平时一样的假性宫缩,看了眼时间,tiáo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不想阵痛越来越厉害,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周姈和一边做着深呼吸放松身体,趁着收缩的间隔期,扬声叫人。
老太太慌忙赶过来,一看这情况便明白了,又惊又喜:“要生了要生了!小鑫!快点!去医院!”
钱嘉苏趿拉着拖鞋就冲了进来,这种时候也顾不上避讳,手足无措地在原地踟躇几秒,被老太太猛地拍了一巴掌:“愣着干啥!快抱你姐去医院!”
钱嘉苏这才醒过神来,小声说了句:“表哥,对不起了!”
俯身小心翼翼地把周姈横抱起来。
“……握草!”钱嘉苏咬紧了牙,上身微微后仰,以一副随时都可能漏气的别扭姿势将人抱住家门,“姈姐,答应我,生完孩子好好减肥好吗……”
周姈也是疼得咬紧了牙关,额头都沁出一层汗,闻言勉qiáng地笑了下,喘着气说:“你竟然敢嫌我胖。”
“提醒提醒,”钱嘉苏瘦弱的小身板没让人失望,一路惊险但稳当地将人抱上了车,小心放好,这才甩了甩快废掉的手臂,着急忙慌地跑到驾驶座去开车。
向毅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和邵成在工地,忙活半天口干舌燥,邵成正拿了瓶水递给他。
向毅接过水,手却突然抖了一下,矿泉水“蓬”一声落地,瓶盖弹开,哗啦流了一地。
“我马上来!”他的尾音都是颤的,自己却没察觉,挂了电话一句解释的话都来不及说,亦或是心情太激动导致一时失言,往邵成胳膊上拍了一下,转身大步跑向停在外头的车,用力踩下油门扬尘而去。
他所在的地方离医院不远,路上有情不自禁超了速,堪堪跟钱嘉苏同时抵达。
“周姈!”他冲过来打开后座车门,周姈半瘫在nǎinǎi身上,一手紧紧攥着nǎinǎi,一手扶着肚子,已经满脸是汗,碎发湿哒哒黏在额上、颊上。
看到向毅,她下意识松开nǎinǎi,把手递了过来,向毅努力按捺住狂乱的心跳,小心弯腰将她抱起。
“羊水好像破了……”周姈抱着向毅的脖子,虚弱地问了一句。
“没事,我们已经在医院了。”向毅偏头在她汗津津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不怕……”
他大步迈向急诊大楼,钱嘉苏泡在他前面开道,率先冲进去,看到一个人便立刻逮住,大声喊着:“医生!医生!要生了!”
事实上对方只是个陪同病人的家属,被他吓了一跳,警惕地甩开他的手,拿看神经病的眼神瞪着他,很迅速地逃走了。
钱嘉苏下意识追了两步才反应过来,立刻tiáo转方向继续跑,一边喊:“医生——!
周姈想笑,但是疼得笑不出来,靠在向毅肩上,小声说:“以后不让轱辘跟三金玩,会变傻……”
医生护士很快赶来,推车直接将周姈推进了待产室,向毅也毫不犹豫地跟着进去了,一直握着周姈的手,站在她旁边,不断地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和脸颊,低声安抚。
生孩子太痛,他无法分担,至少要陪着她。
生孩子其实是女人最狼狈的时候了,但周姈已经一点不担心了,反正她这段时间又是发胖又是妊娠斑的,什么丑样子向毅都见过。
接生的正是早上刚刚帮他们做过检查的医生,状况稳定下来,一边引导周姈正确地呼吸用力,一边轻声同她说话,缓解她的情绪:“叫轱辘是吧,真是个tiáo皮鬼,一天净折腾妈妈了。”
周姈恢复了一点力气,笑起来:“坏着呢,欺负妈妈。”
向毅便道:“出来就揍他pì股。”
“那可不行,”周姈嗔他一眼,“我辛辛苦苦生出来的,你凭什么打我们啊?”
向毅笑了声:“好,不打。”
咕噜虽然tiáo皮,却是个孝顺孩子,一天里让妈妈跑了两趟医院,但没舍得让她受太多罪,待产房里待了不到八个小时,就顺利出生了。
不过因为在妈妈肚子里营养太过丰富,长得肥肥的,出来时可费了一番功夫。
八斤八两,大胖小子。
第一声嘹亮的啼哭传出产房,一直守在外头不肯离开的老太太愣了足有五秒钟,才猛地一拍大腿,笑得眼睛都找不着了。
“哎哟,我这曾孙子诶!”
钱嘉苏激动地脸都抖了两下,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便呲着一口白牙,学姥姥的样子拍了一把大腿。
“哎哟,我这表侄子诶!”
轱辘,轱辘,
惟愿一生顺遂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