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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朱红sè的回廊中,文氏忽然停住了脚步,一双混浊的眼睛惊诧地看着远处的一处套院。那套院披红挂彩,拱门上挑着几挂大红的鞭炮,套院的墙壁上贴着许多的大红喜字。几个小厮正忙碌地将大红的地毯从拱门内铺设出来。
众多的人等忙碌着,有搬运奢华的楠木家具的,有抱着锦缎被褥的,更有扛着各种灯具的。
“这是在做什么?”文氏问道。
一旁跟随的张宣犹豫着。
猛然回头,文氏厉声呵斥。
“怎么了?你是哑巴了,还是舌头被割去了?”
“大nǎinǎi,那套院,那套院是,是三少爷的婚房啊。明天一早,明天一早,三少爷就要迎娶叶小纨叶姑娘了。”张宣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文氏难以置信地看着张宣。
张宣难过地点了点头。
“大nǎinǎi,别说您不相信,张宣也不相信。那叶姑娘爱二少爷爱得死去活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转了性子,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三少爷的求婚。因为老爷子去世不久,所以三少爷说这婚事就不铺排了,只请上一百桌就够了。”
“一百桌?还算不铺排?”文氏露出凄然的笑容。
文氏的身子摇晃起来,脚步愈发踉跄。戴着玳瑁护甲的手放在额头上。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世间最大的谎言就是真情,哪里有真情在?”
转过身来,文氏朝西府套院走去。
“大nǎinǎi,您不去云龙居了吗?”张宣问道。
“不去了,回去早些歇息吧,明天一早,我还要早起,参加新任家主的大婚呢。”文氏声音发冷地说道。
张宣怜悯地看着文氏的背影。
梦府的夜更黑了。
……
胧月楼。
点着万盏红灯笼的胧月楼浸润在蒙蒙的红晕中。
一个身穿长袍,左耳戴着一个象牙耳坠的青年背着双手站在胧月楼的正门处,仰头望着胧月楼的门楣上的匾额,痴痴发呆。
咯咯——
耳畔似乎有一女子在开心地笑。
“红笺?”青年迅速转过身来。一片红晕中一棵高大的榕树上悬挂着的万千玻璃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每一个玻璃风铃其内都是鹅黄sè的琉璃芯子。
眼眸湿润的青年缓步走到榕树下,伸手轻轻抚摸一个悬挂的玻璃风铃。
泪水终于滑落下来。
“红笺,明日就是我的大婚日,我曾无数次幻想过有一天,我会牵着你的手走在大红的地毯上,给你世人惊诧的富贵荣华,然而懦弱无能的我无法保护你,你像烟儿一样随风而逝。
今天黑心的我拥有了天下人艳羡的惊世荣华,可是我再也无法拥你入怀。
明日的大婚,我要迎娶一个我并不爱的女子。”
悲伤的青年喃喃道:“为了维持住家业大权,就必须将一个不爱的女子箍紧在自己身边,究竟是她在痛,还是我在痛?亦或是你的在天之灵在痛?”
“三少爷,红笺不怪你。不这样做,你如何能再造梦家老祖宗的那三款绝世胭脂?你如何取信天家呢?”
青年转过身来,朝红晕深处望去,一个旖旎的女子,面sè苍白的看着自己。
“红笺——”
青年踉跄地朝那身影走去,就在青年的手要碰触到那身影时,身影忽然消失了。
“三少爷,我在这里,咯咯——”
青年转过身来,朦胧的泪眼中,远处的香樟树下站着那个自己魂牵梦绕的女子。
“红笺——”
当青年踉跄地走到香樟树下,那身影再次消失了。
悲伤的青年颓然地走到那棵悬挂了无数风铃的大榕树下,泪水滴落在地。
忽然,青年伸展开胳膊,仰天悲愤长啸。
榕树上的无数风铃震颤起来,摇晃起来。清脆的风铃声仿佛是一个女子的哭泣声。
万千的榕树树叶簌簌而落。
忽然,青年猛然回头,yīn厉地看着胧月楼的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