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四十八次,害怕这种痛的话,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我只怕我撑不到见她完全恢复。”
冷峻男子摇头,残酷地说道:“那你大可不必担心这个,如果你死了,我会直接将你整个魂魄抽走,保存在三界魂魄铃中,继续每日为她渡入魂力,直至康复。”
“那就拜托你了。”
“不必客气,因为你是我的主人我才会帮你。虽然很快就不是了。”
我将这狼藉一片的房间收拾干净,然后去沐浴更衣,身上最后剩下的淡淡血腥味便用木兰草的汁水涂抹掩盖,等一切收拾完之后,我重新坐回到日月妾的床边,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睡颜。
“她美吗?”
我突然问身后的冷峻男子,他沉默一会,非常诚实地回答道:“美。”
“对我而言,世间一切加在一起,都没有她半分美丽。”我微笑,魂魄的痛苦还没有完全褪去,所以握着她的手还有些颤抖:“这世间固然有善良的存在,但丑恶也永不消散,唯有她是永恒的美丽。从小我就和她在一起,我的存在便是为了保护这份永恒,而不是为了保护这个曾伤害过我们的世界。”
冷峻男子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我说话。
“后事我都已经打理好了,吕姐姐会成为一个药者、医师,时刻注意她的身体;金叶婆婆愿意成为她的守护者,直到她寿终正寝;夜合愿意放下公主之位,做她的侍女,代替诗诗的位置。”
“银浦寸步不离地保护落心,尽染维固着十堰仅剩的尊严,没有什么是我应该担心的了。唯有最后,我要找一个离开的借口,让她能安心地待在瑶山,这才是最难的。”
微弱的自语在屋中一句句飘荡,喃喃不断,不知飞过谁的心上,缭绕在颤动的烛火中,成为燃烧的养料,最后化作一缕卑微的黑烟,细瘦而绵长。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白天日月妾的气色变得越来越好,言语中都透露着对于未来的向往,我从未见她绽开过那种彻彻底底的笑容,自信与快乐才是她应该有的性子,而不是整天孤单坐在轮椅上,安静得有些死气沉沉。
夜晚,我的五指在她的床角抠出五道深深的爪痕,鲜血流入凹槽,仿佛是在一旁要为她上色的胭脂。
在三界魂魄铃的摄取之下,我眼中的世界分成了两半,一半是黑,一半是白,明明肉身无恙,魂魄却如入水火中挣扎,极端矛盾的感觉几欲要令我发狂,每当我坚持不住想要自裁的时候,就躲在阴影处看她无暇的睡容,心中那沸腾的水就能平静下来。
魂魄一次次被挖走,我总能感觉到自己逐渐变得与以往不同,有时候看着某样东西就会突然呆滞,等回神时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而缺失得越多,呆滞的时间就越长。
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弱,平时一个月不睡都可以我变成一天要睡一次,完全就跟一个普通人一样。有时候张开嘴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好重新闭上嘴,日子久了,便不爱说话了。
因为身边都是一些聪慧的人,无论是吕姬还是夜合,亦或落心与银浦,他们都有些察觉我的异常,为了防止事情暴露,我甚至将自己与日月妾关在了屋子里面,平日里深入简出,对外对内都说是治疗魂魄之伤的需要。
因为对于我的绝对信任,所以哪怕我举止有些变化,却依旧没有被他们怀疑。
“哥哥,怎么有一股焦味呀。”日月妾撑着拐杖摸索着到厨房门口,疑惑地问道。
原本正在发呆地我顿时一惊,低头看向大锅,里面的青菜已经变成了黑色,浓烟大部分飘出窗口,小部分还留在屋中。
“抱歉,我没控制好温度,等我再重新炒一份。”
将锅里的黑东西扔出窗外,刷完锅后重新下油下菜,在等待温度的时间我转过身笑道:“妾妾,你身体还没完全康复,不要强撑着让自己站起来,容易摔倒。”
日月妾睁开的眸子并没有焦点,但是却能根据颜色开始转动眼珠了,此刻她准确的面向我,眉目几分抖擞:“嘻嘻,人家兴奋嘛,再有三天就完成治疗了,到时候我就可以在花田间奔跑了,那可是我做梦都想要做的事情呢!”
脑海中浮现她欢笑着踩过纷飞的花瓣、白玉赤足的模样,我心中就感觉美好无比,摸了摸她的头,秀发在指尖倾泻得快意,就像手伸进了流水中一样。
我转回身,控制火焰在锅里汹涌,大火快速翻炒了许多次后,再下点盐,精致的小菜便可以上桌了。
抱着她坐到木椅上,将两荤一素的菜色端上桌子,我刚想给她夹点熊肉,却见她拿起了碗筷,自己夹菜吃饭,再不用别人帮忙,那双夹着熊肉的筷子就那样僵在半空。
“哥哥?”
她的视线并不是很好,认识的东西不多,现在正在依靠嗅觉听觉来辨认别人以前的动作,所以不太能理解我的行为。
“没事。”我摇头,将熊肉夹进自己的碗中,因为不被需要了,所以以往熟练的动作也变得多余,心中有些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