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cháo崖】南海迷域
“只是跟去一探究竟罢了。”段白月道,“未必就会明着撞上。”
“无非就是为了焚星。”楚渊摇头,“你若实在执念,那扔了便是,朕不要了。”
段白月:“……”
扔了?
“总之不许去。”楚渊斩钉截铁,“此事没有任何可商量的余地!”
段白月问:“若我一定要去呢?”
楚渊与他对视。
……
片刻之后,段白月识趣道:“好,不去。”
楚渊冷哼一声,转身朝内殿走去。
夜sè寂静,西南王靠在殿外看月亮。
四喜用胳膊肘捣捣他,道:“夜深了,王爷快些进去吧。”
段白月有些犹豫。
四喜继续低声道:“若王爷不进去,才该会触怒圣颜。”估摸着往后几天都得闹别扭,那才叫真头疼。
段白月站起来:“多谢公公。”
四喜公公乐呵呵,看着他进了殿。
楚渊已经睡下,依旧背对着外头一动不动。黑发散在锦被外,微微有些乱。
段白月靠在他身侧。
楚渊将头闷进被子:“出去。”
段白月低笑,却反而伸手将他搂进怀里:“我都答应你不会跟去玉棺山,为何还要生气?”
楚渊没说话。
段白月将被子往下拉了拉:“以后这些江湖中事,我都不管了还不成?明日你要做什么,我易容陪着你。”
“不要。
楚渊挣开他,自己趴在床上。
“还生气啊?”段白月苦了脸,“不然给你打两下。”
楚渊哭笑不得,伸手拍他一掌:“明日那高丽公主还要接着选驸马,你不许露面。”
“还要选?”段白月啧啧,“这都多少回了。”莫说是选个未成婚的年轻男子,就算是选个爹估摸着时间都足够。
“你可知金姝提了何等要求?”楚渊问。
段白月摇头。
“家世人品自然要数一数二,而且还要两点,要么武功高qiáng,要么长得像西南王。”楚渊道。
段白月:“……”
楚渊瞄瞄他,突然问:“宝贝呢?”
“什么宝贝?”段白月先是不解,说完才想起来,自己先前是说过,若他明日不上早朝好好睡觉,便要送一件宝贝。
楚渊侧身面对他,只露出脑袋在被子外,又重复了一回:“宝贝在哪里?”
这还惦记上了。段白月好笑,道:“明日不去上朝了?”
楚渊答:“上。”
段白月被噎了一下。
楚渊伸手。
段白月顺势握住,凑在嘴边亲了一下掌心:“待到将来去西南,我再带你去看。”
“就知道是在信口开河。”楚渊撇嘴,将手收回去。
“自然不是。”段白月问,“我何时骗过你?”
楚渊闭上眼睛,心说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去西南,说了等于没说。
“明日我可能去找木痴老人?”段白月试探。
“不能。”楚渊懒洋洋回绝。
段白月:“……”
“都说了,不许再chā手那赛潘安与兰一展之间的事情,还要千回环作甚。”楚渊道,“若他当真是妖是魔,会为祸百姓扰乱江湖,自然有大理寺与武林盟去讨伐,你一个西南王,跑去凑何热闹。”
段白月乖乖道:“也好。”
“多学学金泰,闲来无事便去四处吃馆子看风景,再来问朕讨些赏银,那才叫边疆王。”楚渊道,“不许再去见木痴老人,否则打你板子。”
“打板子啊。”段白月嘴角一扬:“还当要打入冷宫。”
楚渊没来由便脸一红。
“睡吧。”再被赶下床之前,段白月整整他的头发,“不逗你了。”
“你的身子,最近怎么样?”楚渊问。
“无妨。”段白月道,“你也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练功练岔是常有之事。”
“胡言乱语。”楚渊皱眉,“即便是练就邪功的魔教头子,也没听谁说天天吐血。”
“什么叫天天吐血。”段白月哭笑不得,“总共就那么几回,还回回都被你撞到。”
“总之若是身子不舒服,便回西南去休养,莫要qiáng撑着。”楚渊道,“这王城里头固若金汤,没有人能犯上作乱。”
段白月却摇头:“我想待在这里,是因为你在这里,与这王城动乱或者安稳无关。”
楚渊捏住他的鼻子:“那西南呢,不要了?”
“不要了。”段白月往他身边凑了凑,“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什么?”楚渊收回手。
“你派那个温柳年去西南做大吏,换我来这王城。”段白月道,“也不求新宅子,给处冷宫便成。”
楚渊转身背对他:“我可舍不得温爱卿。”
“那便舍得我了?”段白月从身后环住他。
楚渊懒懒道:“嗯。”
段白月抚开他的头发,在那光裸的后脖颈上印了一个浅吻。
后半夜的时候,两人十指相缠,不知何时便交握在了一起。
梦里开满一地繁花。
第二日,段白月果然便没有去找木痴老人,径直出了宫。
“如何?”南摩邪还在那条巷子附近闲逛,手里拿着一兜包子吃,“可有拿到千回环?”
“没有。”段白月摇头。
“那还要多久?”南摩邪问。
段白月道:“多久也没有。”
南摩邪:“……”
段白月道:“小渊不准我chā手此事。”
南摩邪瞪大眼睛:“所以?”
“所以这件事便到此为止。”段白月转身往回走,“师父可以继续去吃包子了。”
背后传来一阵风声,段白月快速闪身躲过。
南摩邪在他脑门上重重拍了一巴掌,怒道:“你连商量都没商量好,就让为师去办事?”
段白月道:“其实仔细想想,这件事也与我们并无多大关系。”
南摩邪:“……”
“先前只是想弄清楚,那赛潘安找木痴老人的目的是什么,现在既然已经知晓,就此放弃计划也无不可。”段白月道,“除非师父也想当一回侠义之士,助中原武林除去祸害。”
“那可不成。”南摩邪连连摇头,却又不甘心,“但为师还没玩够。”
段白月头隐隐作痛。
片刻之后。
“你那心上人之不许你去,可没说不许为师去。”南摩邪将包子塞进嘴里,打定主意道,“此事以后便与你无关了。”
段白月皱眉:“莫要惹是生非。”
“那是自然。”南摩邪拍拍身上的灰,从地上捡起一截烂木头bàng子,哼着小tiáo回了客栈。
段白月原本想回宫,想想到底还是不放心,便跟了过去。
“我回来了。”南摩邪一脚踢开客房门。
“大声喧哗什么!”赛潘安身边的小厮正在打盹,被吓得一个激灵。
“找着了望月,高兴一下都不成?”南摩邪不满埋怨。
听到两人的对话,赛潘安披着外跑从内室出来,面具下的chúnsè有些苍白。
苍白就对了。昨夜南摩邪回来后,找借口在屋内逛了一圈,趁机将那只大胖紫蟾丢进墙角一个花瓶里,估摸着经过一夜,那些蛊虫没少在体内作乱,能站起来便已是意外。
“望月在何处?”赛潘安问。
南摩邪赶紧将那根木bàng抽出来。
……
“大胆!”小厮不满。
“你这小娃娃不懂货。”南摩邪连连摆手,“此物本体乃是上号凌霄木,又在街上风吹雨淋汲取日月jīng华,方能腐朽出灵性,否则你当为何要叫望月?”
小厮依旧满眼怀疑。
“既然望月已经找到,那便快些去造千回环。”赛潘安道,“倘若再出什么事端,可别怪我不客气!”
“自然不会。”南摩邪将那截烂木头塞进布包,悠悠去了隔壁。方才那赛潘安虽说穿着宽袍大袖,在说话间却依旧能依稀看到手,不再似先前年轻的模样,而是已遍布沟壑青筋。
就这点道行,还有胆子出来装神弄鬼。南摩啧啧摇头,喝了一壶茶后,便躺在床上震天扯呼,一派逍遥快活。
“先生。”那小厮贴身伺候了赛潘安几年,还从未见过他这般,于是担忧将人扶住,“可要回鬼乡?”
赛潘安将他一把扫开,跌跌撞撞进了内室,qiáng行打坐运气,想让体内躁动不安的蛊虫恢复平静。
但有紫蟾蜍在花瓶里蹲着,莫说是一般的蛊虫,即便是蛊王,只怕也会心生怯意。
体内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赛潘安嘴角溢出鲜血,终于意识到事情似乎不像自己先前想得那么简单。这些蛊虫已在体内蛰伏多年,早已与血脉融为一体,如今却挣扎着四处奔逃,明显是有人在暗中作乱。
“先生。”小厮替他端了热水进来,却被一把卡住喉咙,于是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面前那张丑陋至极的人脸。
面具已然脱落在地,赛潘安脸上遍布红sè筋脉,双目外凸,如同来自恶鬼幽冥界。
“咳咳。”小厮涨红了脸咳嗽。
“是你在往水中下药?”赛潘安声音沙哑。
小厮已经说不出话,只知道连连摇头,神智已经趋于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