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里春暖花开,万物渐次苏醒,萌发的绿意生机勃勃,端的是一年好气象。
兰陵的主道大街,此刻更是喧喧嚷嚷,百姓们人来人往,人流如同裹挟的春风热热闹闹的吹过,都朝向一个地方。
兰陵县衙。
县令大人诚惶诚恐且欢喜异常,慌的是帝都里钦差大人今日竟然到了他这小小的县衙里办案,查办的还是东昌府一手遮天的两兄弟。
这些年来他自然没少受何有德何有仁的荼毒压榨,一个小小的县令,便是再有雄心抱负又如何?怎奈他人低言微,眼睁睁的看着两人作恶多端多年却束手无策,甚至权势愈发煊赫。
好在天道有轮回,恶人终将被惩治,也是应了那句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兰陵痛恨两兄弟入骨的人自是数不胜数,寻常百姓征役缴税比周围府县几乎多出了三倍,罪魁祸首却在家中饫甘餍肥,享受着奢侈的生活,搁谁谁能忍?
心里早就盼着这两人有朝一日死无葬身之地了!
于是大家纷纷奔走相告、额手称庆,一时之间兰陵小小县衙外几乎聚集满的围观的百姓。
赵阔也没有驱赶的意思,他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的看完了秦妙言口中所说的证物和其它证人。
贾大、师爷和知州府的账房先生供认不讳,为了给自己减轻惩罚几乎把十年前两人做过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怪事都巴拉了出来。
何有仁早就气晕了过去,何有德就不甘心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偏偏贾大一开口跟说开了没完似的,他却只能气的双眼赤红无可奈何。
周进边听边捂着自己胸口,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和何有德同流合污,否则今时今日他必定免不了一顿血光之灾啊!
这般想着,他便感激的看向了依旧跪在堂中的秦妙言。
少女一身素色的襦裙,几乎不加纹饰,愈发衬的她身形瘦弱单薄。
此刻她就跪在她的身侧,眼帘低垂,朱唇轻轻地抿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本来大仇得报,他也终于知晓为何她这么一番苦心经营,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闺誉也要与何家对抗。
可她似乎并不开心……或者说,没有很开心,也没有很悲伤,平静的像是一潭死水。
周进心里咯噔一下,顿时笑不出来了,反而十分心疼,他轻轻地唤她一声:“二、二姑娘?”
秦妙言听到了,就抬起头来冲他微微一笑。
笑容是她惯有的伪装,几乎不假思索就可以让人觉得她是真心在笑。
可这么多年,她又几时真正的笑过开心过?
悲伤的太久远了,连快乐是什么感觉她几乎都要忘记了。
就算今日何有德何有仁死亡葬身之地又能如何,她的爹娘还是死了。
明明没有骨血之亲却待她如同掌上明珠的爹娘,永远都活不过来了。
赵阔没有当堂宣判罪名,毕竟这事除了牵扯到犯事的两人还有盛京中他们俩那些所谓的“狐朋狗友”们。
而沈知府贪墨案不出所料还牵扯到了如今的刑部主事。
这些证据他一早手中的握有了,没想到秦妙言还真拿得出来。
若说少主没有在其中推波助澜,他是不会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