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啪”的一声在空中爆裂。
木炭即将燃尽,火盆的温度渐渐降下来了。
窗外夜风阵阵,不时拍打着木门,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
秦妙言不知怎么的就醒了,她睁开眼,沉默的望着帐顶的白纱。
良久,她撑着身子起床,点上一盏灯,小小的房间里霎时亮起如豆的星火。
“姑娘。”
茯苓揉揉眼睛,从一边的炕上支起身子来,“姑娘起来做什么,喝水?我来给你倒。”
秦妙言将她按下,“没什么,我去看看师傅。”
昨晚她早早就伺候师傅睡下了,临走时往火盆里加了五六块木炭,等火盆烧的通红才离开的。
屋子里的炭火要灭了,师傅的房间里也该添一些了,秦妙言思忖着,一边蹲在炕前往火盆里填了两块为数不多的炭,想着总算冬天要熬过去了。
师傅住在正房,原本她住在师傅旁边的一间小屋子,不过为了照顾生病的师傅,一年前她就搬到了这边的耳房。
因此此时只走了几步,推开正房与耳房之间连通的门,就进了师傅的卧房。
不过自从师傅生了那病之后,起夜也多了,秦妙言怕吵到她,便轻手轻脚的动作。
她秉烛走到炕沿边,下意识的往炕上摸去,想为师傅掖下被角。
然而触手只有一片冰凉。
秦妙言蓦的怔住。
茯苓打着哈欠起床的时候,发现天已经大亮了。
她三两下穿好衣服,闭着眼睛要去推自家姑娘:“起来了,姑娘,咦……”
睁开眼,却发现被子里根本就没人。
难道早就起来了?
茯苓在房里洗了把脸,推开门一看,却见秦妙言披着一件衣服,正站在窗前吹冷风。
“姑娘这是怎么了?”茯苓问道。
秦妙言转过身来,语气中含有几许落寞,“茯苓,师傅走了。”
茯苓登时惊得一跳:“什么!”她去看炕上,只有一条厚被,果然没有半个人影。
“会不会,”茯苓抓抓头,半响憋出一句来:“会不会只是出去散步了?”
“我出去看过,暂时没有找到,而且,”秦妙言摇头,只感觉身心都由浓浓的疲倦,“而且师傅的几套衣服都不见了。”
从前,她在秦家被关着,茯苓被观主放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告诉她的。
玄朴师傅走了,只带了几件衣服,连平时喜欢的几本医书都在书橱上好好的放着。
秦妙言不敢相信,她对着大太太求了好久大太太才冷着脸放她回去。
师傅给她留下了那本亲手撰写的医术,几块碎银,而上一世,秦妙言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在师傅走之前和她说一句话。
那么如今,这是不是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呢?
秦妙言心里还是有些难过,她去找了玄简,玄简正在主院大堂里给众多的道姑做早课,听说这事后,也不见多意外。
“你师傅曾对我说过几回,”玄简淡淡的斜了身后探头探脑的道姑们一眼,抬手就掩上了门。
“人总是要散的,盛筵必散,你日后回到秦家,好好过日子,也不算辜负你师傅的一片苦心。”
玄朴身子本就不行了,虽然玄简觉得她还能吊两年,不过这几年她都不怎么给人看病了,从前也是,不轻易给人看病。
她不太喜欢这样,走了也好,少一个人供养的口粮。
秦妙言对玄简这人也有几分了解,她说完了这事,听了玄简的一番教导,便欠身施礼,似是没什么多留的意思。
“多谢观主,素言知晓了。”
玄简见她神情淡然,心里没来由一股烦闷,便摆摆手:“还有两日你家里就来人了,这几日你就不用打扫那道堂了,回去收拾收拾吧!”
秦妙言应声离去。
“姑娘,”茯苓低低的说:“玄朴师傅也走了,日后,我们该怎么办呢?”
茯苓自小跟着秦妙言,当然能看的出来秦蕙言对自家姑娘是什么态度。
五年前初到秦家的时候,老太爷还在世,对姑娘犹如亲生,可老太爷一去,他们就以姑娘生病为由将她送进了广济,一呆就是四年。
若是回了秦家,还不知有多少憋屈要吃呢!
茯苓烦躁的踢了下脚下的小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