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君,一个是臣,自古便有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的道理。她这样一讲,的确有些理亏。贤妃一时有些语塞,呆呆的往后缩了一缩。
她迟疑了半晌,轻轻拉过他的手覆在她平摊的小腹上:“皇上,皇上就算不替父亲着想,也为臣妾和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吧?”
他倏忽站起来,语气已经带了些薄怒:“朕实在不明白,你到底要朕如何相信他?朕要他办的事,他又是怎么办的?朕还在用他,便说明朕没计较观鹤楼的事。你这样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是想让朕一辈子都忘不掉吗?”
她心弦一颤,愣愣的望着他。他本不想同她发火,只是被她逼得急了,才压不住火气。
见她害了怕,南景霈有些心软,一甩手向殿外走去。
他在宫门口停住了脚,厉色瞥了瑞香一眼,道:“好好照顾贤妃,别引她胡思乱想。”
她日日盼着他再来看她,可他又把她孤零零的扔在了玉麟馆。
当秋日的最后一片树叶落下,严冬便悄然而至。冬日里的第一场雪下的很大,鹅毛的雪花洋洋洒洒落下来,日次晨起,整个行宫都被笼罩在一片洁白里。
房间里添了火盆和地龙,暖融融的热气把人熏得不想睁眼,这样的天气最能滋养瞌睡虫,在软绵绵的被子里一窝,睡的香梦憨甜。
瑞香开门走进来,带进一股凉风,她觉得有些冷,霎时冷的精神了,便再也睡不着,披着衣服坐起来。
“主子,徐充仪来了,在小花厅里等您呢。”
徐充仪?她白了一眼,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还有脸来见她?
“她来干什么?”她翻身又躺了下去,闭目道:“就说本宫还睡着,不能见客。”
瑞香却没去传话,只道:“娘娘还是去见见她吧,徐充仪刚从皇上那儿来,听说宫里又来信了。”
她猛地坐起身:“宫里的信?”
她知道,所谓宫里的信,无非就是苏昭仪又写了沈韵真的那些事给皇帝听。那是苏昭仪攀上的新主子,又怀着皇嗣,可不得物尽其用吗?
虽然恼恨徐充仪,可想到沈韵真才是她最大的敌人,她也便不再计较那些小事,起身梳妆打扮。
徐充仪足足在花厅里坐了一个时辰,早等的已急不可耐,一见贤妃走进来,便赶忙迎了上去,看门见山的说道:“娘娘可知道宫里又来信了?”
她淡然看了徐充仪一眼:“宫里每个月都有信送来,徐充仪干嘛大惊小怪的?。”
徐充仪被她晾在一旁,倏忽有些尴尬,咬着嘴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贤妃不屑的一笑,问道:“信上说了什么?”
徐充仪抿抿嘴,显得有些无奈:“是良妃。信中说良妃胎相平稳,再过不久便会瓜熟蒂落。太医说她胎位很正,而且怀的是一个男胎。”
男胎?
她心中虽是惊惶震颤,可面上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倏忽垂下眼,淡然道:“那又如何?”
“如何?”徐充仪自嘲的笑了起来:“都这个时候了,娘娘难道还要坐以待毙吗?”
“大胆!”瑞香猛然一喝:“你竟敢诅咒娘娘?”
贤妃抬手拦了瑞香一下,又温然望向徐充仪:“怎么个坐以待毙?”
徐充仪冷冷的白了瑞香一眼,又对贤妃道:“娘娘心知肚明,又何必再问呢?”
她凝眉不语。
姜家与皇帝现今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大有些剑拔弩张,你死我活的趋势。
她亦知道徐充仪这话是在嘲讽她,嘲讽她这个怀了身孕却被皇帝冷落的可怜虫。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她不是没有劝解过,可谁又肯听她的话呢?父亲不听,皇上也不听。这两个人绞着劲儿,好像非要压过对方一头才算完。
父亲向信王讨要沈文忠,信王二话不说便把人交给了他。她原以为父亲把人交给皇帝,便能博皇帝一笑,从此冰释前嫌。可谁知道父亲一转头,却又把沈文忠扣在了自己的府邸里。
“这沈文忠是皇上要的人,却被姜太师扣着不放。皇上表面上虽然不说什么,可这心里却是恼火的很呐!臣妾日日陪在皇上身边,看的一清二楚。一提及此事,皇上的火气都要冲到头顶了。”
徐充仪掩口笑了起来:“娘娘是没看见皇上那个样子,真是让人害怕。”
她这一笑,忽的多了些嘲讽的味道。贤妃咬咬嘴唇,一时被她捏到了痛楚,兀的不好发作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