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前生往日]
汝凉钰临死前对伯玄昭说:我愿你长命百岁,我愿你无病无痛,我愿你大业得成。我愿你后半生,高墙宫闱,独身伶仃,生无同枕,死无同x,ue。
伯玄昭的后半生,思念成罪,无饶无恕。最后吊死在寝宫的横梁上,他死后想:如果有来生,我倾尽所有也护你周全。
[重来一世]
汝凉钰大伯:太子殿下,家侄需要你的血做药引。
伯玄昭:拿刀来,要多少?
第1章
这座后宫里最辉煌的宫殿,何时这样破旧了?
伯玄昭在栖凤宫门口停下脚步,搀扶着他的兰贵妃随着停下脚步,“陛下?”
再看一眼周围的景色,刚入秋,这儿已经枯草丛生,入目尽是萧瑟。
兰贵妃面色微变,催促道:“陛下,我们先进去吧。”
“伯玄昭,是你来了吗?”嘎哑的声音,难听的像濒死的老妇。
没有人回答他,周围寂静的只剩下惨淡的白月光,还有院子里面色各异的三个人。
伯玄昭突然猛烈的咳嗽,搀扶着他的兰贵妃帮他拍着背,“来人呐,把皇上的药拿过来。”
尖细的命令声,让伯玄昭的耳膜要被撕裂了一般,“行了,去把门打开。”嘴里一股血腥味,看来他的内疾是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随行太监和兰贵妃交流了一下眼神,才上前推开厚重的宫门。
随着吱吱呀呀的声音,格外显得明亮的月光下,站着的是一袭红衣的皇后。没有束起的长发,散落在背后。
他慢慢转身,露出的那张脸,血r_ou_模糊。一片y-in暗中,只能看到那双明亮的眸子。
伯玄昭皱着眉,看着曾经被称赞为天下绝色的美人,他的男后。当初他是为什么娶这人进宫的?就是那张绝色的脸吗?
现在,竟然变成了这幅样子。
“宣昭吧。”伯玄昭有气无力的挥了下手,让身后的太监上前宣读圣旨。
手捧圣旨的太监抬脚上前,门后的红衣男人已经转过身来。他的怀里抱着一块木牌,一步一步往门外走。
“你可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嘎哑难听的声音,让伯玄昭的胸口郁积起一股闷气。
“你们可还记得我和弟弟的名字?”那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突然发狂一般、目眦尽裂的瞪着伯玄昭。
“也罢。我汝凉钰这一辈子最错的事,不过是被你救过一次。”
汝凉钰咧着嘴笑,脸上斑驳的伤口又淅淅沥沥的滴血,和那袭红衣的颜色一样。
楔子一样的眼神,晃晃悠悠的钉到兰贵妃的脸上,“你说我把脸毁了,就不伤阿梓。你说我把嗓子毁了,你就放过阿梓。”
说着举起手上的灵牌,上面写的赫然是汝梓季。抓着灵牌的手,在月光下白的瘆人。
“啊——”兰贵妃突然疯了一样,尖着嗓子大叫起来,留着长指甲的手,开始抓自己的脸。
“你个毒夫,你对兰儿做了什么?”随侍太监将手里的圣旨扔在地上,走过去想要拉住兰贵妃,恨恨的看着汝凉钰。
“来,看清楚了。”汝凉钰向伯玄昭伸出手,指如葱白,“看看你的妃子和你的臣子,看看你被蛊惑的十五年。”
话音刚落,嘶啦一声那太监身上的衣服,就被无形的撕扯开,剥落。
“你以为你能生出儿子?”伯玄昭看着他随侍太监的双腿间,胃部一阵抽搐,俯身吐了出来。
汝凉钰嘴角带笑,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圣旨,“你果然是要把皇位传给这个女人的孩子。”
“你伯氏皇族子嗣旺盛,只你便有兄弟六人,再不说先皇兄弟十四人,为何这十五年间全都死于非命?先皇身体康健,为何一夕暴毙?你自幼习武从未有大病,又为何现在有濒死之态?”
伯玄昭看着汝凉钰脸上唯一完好的眼睛,一句句责问之词,刺进他的脑袋里,让他这十五年的记忆都开始崩塌。
“钰钰……”小声嗫嚅全被掩盖在兰贵妃的尖叫里,“我早就说过你是个毒夫,你到了现在还不死心,还想迷惑陛下。”
她手里拿着不知从何处拿出的刀子,刀刃森森泛着蓝光,分明是淬了毒。
“呵!”汝凉钰的手指,猛的收紧。
兰贵妃随着这个动作,胸口一直强烈的刺痛,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又倒在了地上。
而那把刀子,此刻c-h-a在了太监的大腿上。黑气从伤口处开始蔓延,眨眼间太监就七窍流血,没了生气。
汝凉钰看着这一幕,将手里的灵牌往怀里抱了抱,一只手还轻抚着。“阿梓,你看哥哥为你报仇了。”
他的弟弟,那个才十五岁的孩子,死的时候身上全是血,那双瞪着的眼睛怎么也合不上。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最宠爱的妃子。”汝凉钰冰冷的手指捏着伯玄昭的下巴,将他的头扭到一边。
让他看着,他那个衣冠华丽的妃子、扑在一个赤裸着的男子身上,声泪俱下的喊道:“顾郎!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
“哦!对了。你还有个留在夕兰宫的儿子。”汝凉钰手上还轻抚着灵牌,语气轻轻的。
“你干了什么?你对晨儿做了什么?”兰贵妃凌乱着头发,脸上满是抓痕,蛇蝎一般的目光看着汝凉钰。
汝凉钰那张血痕满布的脸,就算只是浅浅的微笑起来,也很骇人。
“我?你以为赵太后会让他做皇帝?愚蠢至极。你不过是她赵家的一个小妾生的女儿。你的儿子,哪比得上赵家家主赵洪坤。”
“你看。”汝凉钰指着地上,伯玄昭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那是他刚刚吐出来的,一滩看起来黑色的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有很多蠕动的小虫,那些小虫在快速的爬。
“这是你敬爱的赵太后、和你最爱的兰妃用来控制你的蛊虫。”汝凉钰冰凉的手指,轻轻的扣在伯玄昭的下巴上,却让他动不得分毫。“被人控制了十几年的生活,不好受吧。”
兰贵妃疯狂的向外面跑,边跑边喊,“晨儿,晨儿……”
汝凉钰低下头,和台阶下面的伯玄昭四目相对,冰凉的手抚上伯玄昭的脸。他的脑海中有什么在慢慢崩塌,他看到了那个站在一片桃花中的人。
那人脸藏在明亮的光后面,看不清楚。
“钰钰?”那个人是汝凉钰,这是十五年前他们有一次见面时的景象,就在他们大婚的半年前。虽然没有看清楚那张脸,但是他记得。
那些被掩藏了十五年的记忆,如洪水般重新涌出。想伸手抱住眼前的汝凉钰,胳膊却分毫动不了。
那一张无双的脸被划花,血r_ou_模糊。以前清亮动听的嗓音,嘎哑噪杂。这十五年他竟是这般无能。
“我愿你长命百岁,我愿你无病无痛,我愿你大业得成。”汝凉钰将手指咬破,轻点在伯玄昭的眉间,红光幽暗。“我愿你后半生,高墙宫闱,独身伶仃,生无同枕,死无同x,ue。”
第2章
“陛下,该上朝了。”元锁在寝殿外面小声说。他是在栖凤宫大火之后,被伯玄昭挑选到身边随侍的,至今有三十年了。
这位万岁爷当时昏倒在栖凤宫熊熊大火边上,他是最快去救驾的人。
万岁爷经常问他,“你当时见到钰钰了吗?”这位钰钰是已经故去的皇后,虽然是男子,但也是曾经被称为天下绝色的人。
第一次被问到的时候,他颤颤巍巍跪在伯玄昭面前,“奴才,奴才……”
“好了,起来吧。”伯玄昭的面色看不出什么异常,也没就此事继续问下去。
元锁会经常回想起那个多事的晚上,上任总管事顾公公暴毙,兰贵妃抱着被刺死的年幼太子投湖自尽,赵太后被勒死在夕兰宫的大殿上。
更不能磨灭的是,那天晚上,他无事散步到栖凤宫,听到一个嘎哑的声音说:
“我愿你长命百岁,我愿你无病无痛,我愿你大业得成。我愿你后半生,高墙宫闱,独身伶仃,生无同枕,死无同x,ue。”
那是个穿着一袭红色衣服、披散着头发的人,他将什么东西点在伯玄昭的眉间。然后就转身走进了栖凤宫的大殿,就站在大殿的中间。
毫无预兆的,周围突然着起大火,火光映照着那人的脸,斑驳的血痕无比的骇人。
那天晚上的大火只把那座宫殿烧成了一片灰烬,在黎明前就熄灭了。
元锁偷偷又去看过,那儿没有烧焦的尸体。那站在大火里的皇后娘娘,去哪了?
“元锁,你当时见到钰钰了吗?”这是元锁第一次听到伯玄昭这样的声音。这位被百姓爱戴、令邻邦臣服的帝王,此刻的声音颤抖的可怕。
元锁扑通一声跪在宫门口,“陛下!”
良久听到伯玄昭浑浊苍老的声音,“罢了,罢了。”
“元锁公公,这陛下可一日没出现了啊。”下午,元锁在御书房前被一众大臣围住。
“这要是……”
“还请公公去通传一声。”
这群大臣不是一般的难对付,元锁无奈的回复,“请各位大人稍等,奴才再去看看。”
当元锁再一次没有得到回应,硬着头皮推开门,“皇上。”只看了一眼,就吓得扑通跪在地上。
“皇上驾崩!”悲怆的声音很快传遍了整个皇宫,那位后半生顺遂平安、开创宏图伟业的帝王,用三尺黄布,吊死在了寝殿的横梁上。
“昭!”
是谁?是谁在叫他的名字?
“昭!谢谢你救了我,我以后嫁给你好不好?”
是汝凉钰吗?
“昭!别人都说我生的好看,以后我嫁给你吧。”
“钰钰,钰钰你在哪?”这三十年里,他的梦中,全是汝凉钰的影子。“钰钰,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
“我愿你长命百岁,我愿你无病无痛,我愿你大业得成。我愿你后半生,高墙宫闱,独身伶仃,生无同枕,死无同x,ue。”这嘎哑难听的声音,是他的钰钰啊!
这一声一声的祝祷,刀子一样捅在伯玄昭的心上。“如果有来生,我倾尽所有也护你周全。”
想他这一生,前十六年父皇健在,兄弟和睦。在十七岁那年救了汝凉钰,也便丢了心。
之后十五年,被下了蛊,在赵太后为他虚构的记忆里,苟延残喘。这十五年里,汝凉钰家破人亡,连唯一的幼弟都死去。
他的最后三十年,真真如了汝凉钰的祝祷。至死,都是孤身一人。
一生匆匆六十三年,他是明君圣主,他对得起这天下。
但是这些都是如汝钰离开前给他的,是汝凉钰说愿他长命百岁、无病无痛、大业得成。又如何能不痛……
“殿下!殿下!”耳边有谁的声音,伯玄昭觉得头痛的厉害。可是他不是吊死在寝殿的横梁上了吗?
汝凉钰说愿他长命百岁,对他来说那三十年已经是极致了。思念成罪,无饶无恕。
伯玄昭睁开沉重的眼睛,刺眼的光让他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殿下,你终于醒啦。”
旁边这个小太监,这不是元锁嘛,不过怎得这般年轻?他将元锁调到身边侍候的时候,元锁和他年龄相仿,已有白发。
“殿下,皇上和皇后在等你。”皇上和皇后?在他记忆里,他母后是在他十五岁那年死去的。
就是因为母后的死,他才独自一个人到猎场去,在那儿遇到了受伤的汝凉钰。
而他的父皇,在他十八岁那年急病猝死。
伯玄昭坐起来,手还摸着脖子,三尺黄布勒的喘不过气的感觉依然在。“元锁,今天是什么日子?”
“回殿下,今天是天成三十四年五月五。”元锁谨慎的回答,他本来就是一个御花园扫地的小太监,谁知道今天皇后身边的大太监突然肚子疼,就让他来代为通传。
奇怪,这太子殿下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走吧。”伯玄昭坐了起来,这眼前的一切是幻境吗?人在死前都会看到自己最向往的东西。还是说这一切重新开始了?
“赵氏到了吗?”如果今天是天成三十四年五月五,那样的话,端午节家宴上赵氏肯定在。
元锁跟在伯玄昭后面,“赵氏?殿下您说的是馨妃吧,馨妃一早就到了。”
后面又嘟囔了两声,说的什么伯玄昭没有听清。突然停下脚步,元锁差点就撞上他的背了。“你说什么?”
“殿下恕罪。”元锁扑通跪在地上,这点和那时候真像啊,动不动就下跪。
“你刚刚说什么?”看着跪在地上的元锁,那浑身颤抖的样子,和跟在他身边的时候真的很像。
元锁跪在地上不停的发抖,他觉得太子身上的气势太迫人。“馨妃还带了侄女赵夕兰。”
他并不记得赵夕兰参加这场家宴了,有些事情和记忆里不一样。“你起来吧,以后就跟在我身边。”
“谢太子殿下恩典。”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一锭金元宝,他一个在御花园扫地的小太监,竟然有机会随侍太子身边。不出意外的话,这可是未来的皇上啊。
元锁跟在伯玄昭的身后,叽叽喳喳的汇报着他听到的关于今晚宫宴的消息。说到某一点的时候,伯玄昭的身体僵在了那,“你说的是……”
太子殿下怎么又突然停下来了,让他又差点撞上去。“京畿长贤山庄今年也有人来,好像是个叫汝申岭的人。”
伯玄昭听完这句话,指甲都要扣到r_ou_里了。
这个人他不会记错:汝凉钰的大伯,汝梓季的父亲,长贤山庄的庄主。
汝申岭在他十九岁的时候就死了,那是他和汝凉钰成亲后的第二年,汝梓季刚刚出生没多久,积郁成疾。他是最反对汝凉钰嫁给他的人,也是从汝凉钰进宫后,一病不起。
所以说,他还有机会见到他的钰钰?
第3章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伯玄昭看着高座上的人,恍如隔世,或许这已经隔世。
他的父皇,也算得上是一代明君的伯天元,现在看起来依旧身体康健,根本看不出一年多后就会急病猝死。
他的母后,略施粉黛,比起下位桃李年华的馨妃来,丝毫不逊色。
伯玄昭在孤身独活的三十年里,一直在想赵太后当初是为什么要嫁入皇宫,为了权势还是什么?
现在看着那个面若桃李的馨妃,手帕掩面。就算这样,也替换不掉前世死在夕兰宫时,那双眼泛白、舌头外伸、面色青紫的模样。
就算重来一世,那也会是她最后的归宿。
“昭儿的脸色怎得这般不好?”伯玄昭刚见完礼,皇后就急忙开口问。
“太子殿下可是身体不适?”馨妃娥眉轻蹙,目带担忧,接着皇后的话茬,“可是身边婢女奴才侍候不当?”
“回母后,儿臣只是在御花园吹了风,并无大碍。”眼睛的尾光扫过馨妃,她身旁坐着的赵夕兰还没有及笄,就堂而皇之的带到宫宴上,可是真心急。
还有身后侍候的太监,哼,伯玄昭仰首喝了一杯清酒,那张脸他可是认得清啊。上一世他的随侍太监,大总管顾公公。
原来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出入内宫了吗?还是陪侍赵夕兰来的?“太子殿下。”元锁不动声色的用脚踢了下伯玄昭的椅子,小声提醒。
“嗯?”伯玄昭从思绪中被召回,正要发怒,一敛眉就是挥手拍桌。
“昭儿?”皇后温和的声音让他收住了动作,半挥起来的手,中途抖了抖宽大的袍袖,看向一脸担忧的皇后。“母后,何事?”
前世四十五年的帝王生活,让他的脾性不如年幼时了。
伯天元手里的酒杯重重的放回桌面上,啪嗒一声,召回了伯玄昭的思绪,“这位是长贤山庄汝庄主,你若无事,宴后就代朕陪同汝庄主四处转转。”
坐在高台上的伯天元,不怒自威,低眼看着他那个最出色的儿子。这一番看下来,貌似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了。
“儿臣遵旨。”伯玄昭明白,他现在为人子、为人臣,并不是那最后三十年里的帝王。
伯玄昭对着汝申岭的方向抬了下酒杯,他想起来了上一世后来三十年里收集的那些文书。
长贤山庄的每一任庄主,都是拥有通灵之力的奇人,也是长黎国的国师。
而这个汝申岭并没有继承通灵之力,他的弟弟——也就是汝凉钰的父亲汝廷慕,才是上一任国师。
汝廷慕在汝凉钰出生之前,便死了。
上一世,汝凉钰继承了通灵之力,却因为他被困深宫。汝申岭在汝凉钰进宫后积郁成疾,汝梓季又被赵家关起来,汝凉钰自己一人孤立无援……
“太子殿下年纪轻轻便已有雄才大略,以后必定不是俗人。”御花园的青砖石路上,汝申岭和伯玄昭并肩前行,侍从远远的跟着,并没有上前。
伯玄昭微微侧目,看着汝申岭一副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汝庄主可信这世间有死而复生、万事溯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