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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明月到了之后,狱警才去将白素心带出来。
等待的那点时间里,傅明月仍旧控制不住心cháo起伏。她刚进监狱那一会儿,经常有人来看她,每一次她都心怀希望,到后来直接绝望了。
这还是第一次,她站在外头往里看。心情当然不会是绝望,但感觉也不好。监狱,这本来就是一个让人惧怕的地方。
坐在凳子上,傅明月一直盯着进来的通道,直到白素心出现在视线之内。她看着那个憔悴难看,没了如花美貌,而且明显老了二十岁的白素心,心里想的是:当初白素心隔着玻璃窗看着我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几乎是马上,傅明月否认了这种可能。白素心看到她痛不欲生的时候,心里有的恐怕只是痛快。可她看着这样的白素心,其实并没有多少的快意,严格来说其实挺不是滋味的。他们之间明明没有什么血海深仇,为什么要这样互相危难互相伤害呢?
当然,关于这个问题,她永远也不可能想出答案来。因为那把锋利的淬了毒的刀子是白素心先捅出来得,她只有疲于应对,从来没掌控过主动权。
也许是因为这次见面是白素心自己主动提出来的,她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所以看到傅明月的时候,她的情绪并没有十分激动。她在那站了很久,一眨不眨地看着傅明月,像石化了一样,许久之后才坐下来,拿起话筒。
傅明月却不急着抓起话筒,也像她那样,安静地看着。最后,她连话筒都没有拿起,转身直接离开了那里。也许白素心在后面喊了她,也许没有,她不知道,因为她根本没有回头看一眼。
一路走到停车场,坐进驾驶座,傅明月才将憋在xiōng口那一口浊气重重地吐了出去,可心脏还是沉甸甸的,像是附加了很多看不见也弄不明白的东西。
坐了一会儿,傅明月就直接发动车子。她没有直接回逸飞,而是开着车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兜来转去,直到来电铃声响起。
电话是高逸尘打来的。
结束了没有?
结束了,在路上。傅明月看了一下外面的景物,她兜到住宅区的小巷子里去了,外面没什么标志性的东西,她实在无法确定自己的位置。
我等你。
我想回家吃饭,我想吃你做的菜。
那边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傅明月将车子缓缓地靠边停下,抓着手机打开导航,然后一路飞驰回了云鹤公寓。前后花了大概半个小时,她到家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开始散发米饭的香味儿了。
高逸尘正站在水槽前处理着食材,见她回来也没说什么,只提醒她桌上保温杯里有热牛nǎi。因为想要孩子,她连茶都很少喝,不是白开水就是喝牛nǎi。
傅明月放下手里的东西,也没去喝牛nǎi,直接摸进厨房去,熟练地趴到他背上去当包袱。
过了一会儿,高逸尘才回头蹭了她一下。去把牛nǎi喝了,暖一暖。
现在又不冷。但她还是乖乖地走出客厅,抱着保温的马克杯走进厨房,边喝牛nǎi边看着他做菜。半杯牛nǎi下肚,她才小声说,我一句话都没跟她说就直接走了。我曾经幻想过无数遍,假如哪天位置反过来,我一定要用最可怕的语言去狠狠地捅她,然后欣赏她生不如死的反应。可是等我透过玻璃窗,看到她憔悴苍老的样子,我突然就觉得很没意思。
去把杯子给洗了,准备吃饭。
傅明月应了一声,乖乖地去洗被子,然后夫妻两再也没提过这件事。有些东西,本来就该过去了。
到了年底,高逸尘很忙,又到了废寝忘食的阶段。当然,他平常也差不多这种状态,只是年底会更严重。
相比之下,傅明月就好多了。
在忙碌的状态里,时间一眨眼又到了元旦,又跨过一个念头。
在别人都在为又偷得一天假期而高兴的时候,傅明月却想的是,她和高逸尘在一起第三年了,时间过得真快。结婚时的那些不确定和不安,在经历了三个年头之后,全都在岁月里沉淀下来。未来,还会有很多个三年。
高逸尘见傅明月一直站在落地窗前一动不动,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放下膝盖上的笔记本,起身走过去,从后面将人抱住。怎么了?
傅明月身体往后靠,放松地窝在他怀里,连表情都一下子变得慵懒起来。没什么,就是觉得时间过得真快,我们结婚都进入第三年了。我还记得结婚那天,感觉就跟做梦似的。
高逸尘逸出一声低笑。
那现在清醒了吗?
傅明月摇摇头,扬起脸来,得到了他一个温暖的吻。这么美好的梦,为什么要醒?我要一辈子都在梦里过。
可以。他点头同意。
这回lún到她笑出声了。说得好像你说了算似的。
可不就是他说了算么?
两个人心灵相通,看着彼此,齐齐笑了了。
傅明月转过身,踮起脚尖,双臂勾住男人的脖子,凑近了对着他吐气如兰。高先生,要不要做点更美好的事情啊?
手还配合着在他敏感的腰际画圈儿,一下一下,勾心得很。
于是在新年第一天的午后,两个人在落地窗前来了一场胡天胡地的欢-爱,窗边那块价格昂贵的羊毛地毯差点儿没报废。
傅明月不记得自己到底求了多久才终于被放过,反正结束的时候,她感觉身上的零件都不属于自己了,甚至于第二天早上的晨练都被放弃了,因为她根本爬不起来。
隔天,高逸尘就坐飞机出国去了,这一去就是半个月。
傅明月习惯了两个人的家,习惯了有人做好饭菜等着她开饭,更习惯了有人抱着她睡觉……突然间只剩下自己,怎么都觉得不对劲。下班回家进了屋,黑灯瞎火,冷锅冷灶不算,还连个声响都没有,感觉实在不妙。
更要命的是晚上睡觉。如今是寒冬,她最是怕冷,一个人睡觉总是手脚冰冷,到半夜还可能被冻醒。但跟高逸尘在一起,完全不用担心这些,冷不丁的又恢复了一个人的被窝,第一个晚上她就被冻醒了。其实可以开暖气,可她总觉得开暖气太干燥了,而且她喜欢外面冷冷的,被窝里暖烘烘的感觉。
无奈之下,后半夜她只好开暖气了,结果干燥得喉咙无比难受,加湿器感觉都不怎么管用。等第二天早上醒来,喉咙发干,声音都有点哑了。
最最郁闷的是,即便是开着暖气,那种暖和被男人抱在怀里的感觉也是完全不能比的。被人抱着的温暖是舒适的,让人心安的,天塌下来都不需要害怕。
暖气可没这个功能!
这样的日子过个一两天也没什么,关键高逸尘一去就半个月,简直要了她的命。
寂寞,孤单……傅明月对这两样东西从来没有过如此深刻的体会,哪怕是在监狱里的时候,哪怕是从监狱里出来一个人窝在简陋的出租屋里,她都没有过这么深刻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