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贝尔最长的一天·其之六)
武术大会结束以后,艾丝蒂尔和约修亚就将金搬到了王立竞技场的医务室进行休息。和已经接受了治疗的阿加特一样,王立竞技场的工作人员连同他们专门从七耀教会请来的凯文神父给两人的伤势做了紧急处理。
不止是艾丝蒂尔和约修亚,克鲁茨等四名游击士也前来看望两人的情况。
“他们两个应该都没有生命危险。和阿加特比起来,倒是金先生的情况更加糟糕。他受的是内伤,可能需要花上很长时间休养了。”克鲁茨用方术探查了一下病床上的两人的情况,对艾丝蒂尔和约修亚说道。
“治疗的手法这么厉害,凯文神父,你不是普通的神父吧?”库拉茨倒是对凯文神父的身份有些在意。
“哈哈,被你看出来了。的确,我不是一般的神父。其实我是『星杯骑士团』隶属的从骑士。所以会用一些教会的独门法术。”凯文说道。
“星杯骑士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总之,谢谢你的出手了。”库拉茨对凯文神父感谢的说。
“那个瓦鲁特也太过分了。对同门师弟居然下这么重的手。”亚妮拉丝有些愤愤不平的说。
“我想并不是这样。一般人受到10的伤害就会晕厥了,但是精神意志坚强的武者可以克服,受到了30甚至50的伤害都不会倒下。可一但他们倒下了,那就意味着他们受到了真正的重创。相比之下阿加特的伤势轻的多,看起来很严重但其实只是外伤。”库拉茨用他的经验分析道,“换句话说,如果不把他伤成这样,金先生是不会倒下的。”
“原来是这样吗?这么说的话,那个瓦鲁特看着好像没力气了,但是距离要打倒他还差很远,约修亚你是看出了这一点才认输的?”艾丝蒂尔始终还是对输掉了比赛耿耿于怀。
但是听到了少女的喊话,约修亚并没有回答。他此刻的眼神有些冷酷,似乎正在思考什么问题。
“约修亚?约修亚?”艾丝蒂尔又喊了他两声。
“啊,抱歉,艾丝蒂尔。我刚才走神了一下。”约修亚恢复了平时的口吻和艾丝蒂尔说道。
“我看约修亚你的脸色有点苍白啊,最好也回去休息下比较好。战斗的时候你也吐血了对吧。”亚妮拉丝建议道。
“不用担心,我有用巧劲避开要害。如果不吐血伤势才会更严重。之前已经用导力魔法治疗过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怎么可以?总之,约修亚也是,艾丝蒂尔也是,你们两个就好好睡一觉吧。游击士协会方面的任务,交给姐姐我们就好。”卡露娜对两人说道。
“金先生就交给我们吧。我们会为他提供最好的照顾。”随着医务室的门被推开,几人没有听过的声音在他们身边响起。
来者是卡尔瓦德共和国大使馆的人,他们也来到了王立竞技场的医务室。他们来此地是为了把金·瓦塞克接回去,那里也是金本来住宿的地方。比起王立竞技场或者是游击士协会,大使馆里拥有东方来的杏林妙手,可以为金提供更全面的治疗服务。
“嗯,那么他就拜托你们了。处理脏腑的内伤的话,的确是东方的医生比较懂。我们教会的医术虽然也吸收了东方的草药理论,但还是让专家来做比较放心吧。”给金做了应急处理的凯文神父回答道。
听了他的话以后,游击士一行人也松了口气。
伤势情况好得多的阿加特则是由库拉茨背着,一行五人连同以“担心阿加特伤势”为由跟过来的来自教会的凯文神父一起结伴返回了游击士协会。
游击士协会内,艾南、克鲁茨、库拉茨、卡露娜、亚妮拉丝、艾丝蒂尔、约修亚汇聚一堂,游击士一行六人将比赛的情况告诉了接线员艾南。凯文神父则是去到了里面的休息室继续为阿加特做更进一步的治疗。
“原来是这样。没能拿下比赛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约修亚,艾丝蒂尔,你们已经很努力了,今晚就在协会好好休息吧。”艾南言下之意不仅仅是比赛的胜负,也包括本来可以在晚宴的时候和女王陛下见面的途径就这样被掐断了。不过他话里的意思隐含似乎没人能够领会,艾丝蒂尔还没想到这一层,而本该能察觉到的约修亚似乎在想什么事情而没有在意。
艾南给亚妮拉丝、库拉茨他们定了酒店的房间,让艾丝蒂尔和约修亚在协会修养。有他自己照看,可以放心一些。
艾丝蒂尔本来还想拒绝的,但感到体力的确有点匮乏了,就没有推辞艾南的好意。
“约修亚,你怎么了?刚才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身体没事吧?”看到约修亚没有说话,艾南有些担心地问。
“说起来,克鲁茨前辈在比赛刚开始的时候也是,脸色苍白精神很差的样子,还差点昏过去。”作为克鲁茨同伴的亚妮拉丝有些担心的说道。
“比赛开始前那一阵忽如其来的头晕吗……嗯,我也很奇怪。我的身体状况明明就很好啊。难道是那时候留下的后遗症吗?”克鲁茨喃喃的回答说。
“后、后遗症?难道是在昨天和我们的比赛中……!?”艾丝蒂尔有些紧张的说。
“哈哈,不是不是。是在八月份也就是两个月前遭遇的一起事故。我当时好像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失败了,全身上下多处负伤。”克鲁茨答道。
“好像失败了……?”艾丝蒂尔注意到了克鲁茨的措辞带着不肯定的语气。。
“说的有些含糊不清啊。”凯文神父这时候从楼上下来,插入到了游击士们的谈话中,“如果需要的话,我来为你进行诊疗吧?”凯文神父热心的提议道。
“阿加特大哥那边?”看到凯文神父出现,艾丝蒂尔连忙问。
“放心,我已经用七耀教会的法术帮阿加特君接骨。顺利的话明天应该就能下床了。”凯文神父回答。
听了凯文神父的疑惑,克鲁茨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然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说来惭愧,因为我已经想不起事故发生前后的经历了。连当时的任务内容都完全忘记了。据医生说,这种情况可能是由当时的昏迷所导致的。”克鲁茨对几人说道。
“……莫非是创伤性失忆?但是以克鲁茨先生的实力,应该不至于全无印象才对。”回到协会以后一直没有开口的约修亚第一次开口说道。他的语气有些急促,但其他人都当他是在担心克鲁茨的身体情况,所以没有在意。
“你说的没错,那时候的记忆,后来还是回想起来了一点。但是模模糊糊的一点都不清晰,好像不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一样。当时我好像是在追逐着某个特别的东西,一个漆黑的……导……力……器……”克鲁茨说到这里,话音突然有些断断续续。
“黑色导力器?莫非是……”艾丝蒂尔立刻想到了曾经在自己手上的某个东西,但看到克鲁茨的情况,她立刻担心的追问,“你、你怎么了?突然脸色发青。”
“呜……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克鲁茨突然抱着自己的头部狂叫起来,像是忍受着非常大的痛苦一样。
“难道说是……按住他,让我来试试。克鲁茨先生,可能会对你有些精神上的伤害,请你忍耐一下!”
听到凯文神父的话,库拉茨立刻上前抱住了他的身体。
“没、没问题!来吧。”勉强忍住不适的克鲁茨说道。
凯文拿出一个星杯纹章举在胸前,正对着克鲁茨,念出了外人也能听懂的咒语。
「——以空之女神的名义,圣别之七耀在此集结。」
在众人眼前,星杯纹章散发出柔和的光辉,克鲁茨的抽搐也渐渐停止了下来。
「识之银耀,时之黑耀——以其相克,将打入此人之楔,就此拔除!」
光芒闪过,克鲁茨痛哼了一声。
“没事吧,克鲁茨先生!”亚妮拉丝担心的问。
“啊,我没事了。就像浓雾散去一样,我开始……想起了很多事情。”克鲁茨回答说。
“请任由浓雾散去,让心灵慢慢沉淀下来。切莫凝神注视彼方的黑暗深渊。”收回了星杯纹章的凯文神父提醒道。
“嗯,我懂了。呵呵,我懂你所说的精神上的伤害是什么意思了。也就是说,那就是『阴之我』吗?”
“啊呀,原来你知道呀。”凯文面露惊讶。
“我是『方术使』,好歹对冥想有些研究……让大家担心了,我没事了,先不说我的问题,虽然不是全部,我已经想起了必要的情报了。”
“真、真的?”艾丝蒂尔说完,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等待克鲁茨的下文。
“之前刚刚说过吧,八月份的时候那起事故。那时有一个人委托我调查黑衣人一伙,也就是情报部特务兵的事情。然后我从他们手上夺取了那些人运送的一件可疑物品——那就是漆黑的导力器。”
“原、原来那个洛伦斯少尉对阿加特大哥说的是真的啊。黑色导力器真的是王国军的东西。”艾丝蒂尔想起了九月底他们在蔡斯的时候,阿加特曾经说过他听来的情报,黑色导力器是被某个游击士从王国军手中抢走,当时她还不信呢,毕竟在她的概念里,游击士可不会去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但联想到委托人的身份,她决定暂时放弃思考,不去想这个问题。
“那个委托您的人难道说是……艾丝蒂尔,那个便条还在吧?”约修亚提醒了艾丝蒂尔一句。
“嗯,当然不会弄丢,毕竟接到了老爸给我们的信我们才开始旅行的嘛。当时奥利维尔先生和雪拉扎德姐姐也和我们在一起呢。”
艾丝蒂尔闻言后立刻从包包里翻出了在柏斯地方的时候,和黑色导力器一起得到的便条,将其交给大家一起看。
「我拿到了那个组织运输的物品,请帮忙保管。并找机会交给r博士进行解析——寄件人·k」
“我们已经知道了r是指拉塞尔博士,那么原来k就是指克鲁茨先生啊。”艾丝蒂尔恍然大悟的说。
“没错,这就是我的笔迹,我自己也记得很清楚。”克鲁茨看着纸条上的字迹说。
“既然克鲁茨先生你当时是要寄给父亲的,也就是说,委托你去调查特务兵的人是……”约修亚插口说道。
“是啊……就是你们的父亲卡西乌斯先生。我当时急忙把那个导力器用小包裹装着寄给了卡西乌斯先生。”克鲁茨回答。
“唔,事到如今,我们来交换情报吧。约修亚,艾丝蒂尔,在这里说应该没关系吧?”艾南开口说道。
“啊,是需要我回避的话题吗?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可以离开。”凯文开口后,大家才想起协会里似乎还有个“外人”。
“不,凯文神父既然帮克鲁茨先生恢复了记忆,那就不是外人了。我们没有继续瞒着你的理由。事实上,我们希望凯文神父能够作为我们的中间人,向大圣堂的卡兰大主教传话,把这里的情报告诉给他。如果是那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肯定会对我们伸出援助之手的。”艾南作出了判断,而在场众人也没有人反驳。
艾南从里面将游击士协会的大门反锁之后,开始进行叙述。
“那个黑色导力器,已经被王国军情报部重新夺回去了,而且是一起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那就是被定义为恐怖袭击的中央工房袭击事件。”艾南向原本不知情的克鲁茨、库拉茨、卡露娜、亚妮拉丝、凯文五人道出了内情。
“居然还有这种内情。之前一点都没有听到风声啊。”库拉茨喃喃的说。
“唔,也就是说黑色导力器虽然交到了拉塞尔博士手上,没想到还是被他们发现了。”克鲁茨叹了口气,这个卡西乌斯交付的任务,看来是彻底失败了。
“等等,克鲁茨先生你夺走黑色导力器的原委,这件事我们现在已经清楚了,但是你还没有说到怎么受伤的对吧?把小包裹寄给父亲以后,你又遇到了什么事情,我认为那才是关键问题。”约修亚这时候开口提醒,才让大家回过神来,发现事情还有后续。
“没错,约修亚你还真是敏锐。”克鲁茨赞赏的对约修亚点点头,然后开始叙述起来,“离开了飞艇坪之后,我听到有人在背后叫我。然后,我在那里看到了的人是……在历史博物馆担任客座的亚鲁瓦教授。”
“咦?”艾南立刻联想起了这个和艾丝蒂尔与约修亚一起结伴来到王都的人物。
“哎?”艾丝蒂尔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和那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落魄学者扯上关系。
“啊!”克鲁茨的话语,隐隐证实了约修亚心中的某些猜测。
“当时风很大,亚鲁瓦教授拿着大量的文件资料都被风吹散了。所以我帮他一起收拾。在谈话中,亚鲁瓦教授提到了在周游道看到过黑衣人,我当时十分在意,就邀请他去协会仔细谈谈有关他见到的事情。但是……明明是由我带路,我们却没有回协会。而是在一处民居,和某个人见面了。那个人就是洛伦斯少尉。他当时没有戴头盔,也没有穿着特务兵的制服,所以我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我们应该只是聊了些普通的话题。但在我和他们两个人分开之后不久,就遭到了特务兵的追捕和袭击。情报部为了从我口中得到黑色导力器的下落对我施加了精神类的药物,但我凭借意志撑了下来。找不到证据的特务兵最后把我释放了,作为代价就是,我失去了这段时间的记忆。”克鲁茨组织着语言,以他的视角将当时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
“为了不透露情报所以抹去了自己的记忆?方术连这种事情都能做到吗?克鲁茨先生你真是太强了!”亚妮拉丝佩服地说。
“啊,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做到的,唯独这部分很难回想起来。”克鲁茨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或许是克鲁茨先生你的误解,记忆操作说不定另有缘由……根据你所说的情况,这么看来,我的推测就成立了。一系列的事情,果然和那个‘亚鲁瓦教授’有关。”
所有人看向了说话的约修亚,只见他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初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有种强烈的异样感。艾丝蒂尔你还记得吗?我们在翡翠之塔的时候,我的身体有些不舒服的事情。”
“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经过约修亚的提醒,艾丝蒂尔也想起了约修亚身上似乎发生过和克鲁茨相似的事情。
“虽说现在已经有点习惯了。但不知为何,每当看到他的时候,我都会颤抖不止。此外……每当各地发生事件,亚鲁瓦教授都会以调查为由,出现在相应的地区。柏斯的空贼团事件,卢安的戴尔蒙渎职案,蔡斯的中央工房袭击……时机未免太过巧合了,让人很难觉得这只是单纯的巧合。而决定性的证据就是克鲁茨先生的反应。克鲁茨先生是在竞技场的时候感到不适的,而我注意到,当时亚鲁瓦教授也恰好在观众席上。”
“嗯,我也有看到哦。是那个蓝发的学者模样的人对吧。”亚妮拉丝想起了坐在自己后排的后排的人。
“等等,难道说约修亚你也……之前在选手休息室的时候,你也有好几次脸色很难看的样子。”艾丝蒂尔有些担心的问。
“就是那个难道。”约修亚对艾丝蒂尔点点头,然后看向了凯文神父,“拜托你了,凯文神父。我最近越来越能感觉到异样感,我的记忆也有可能被人操作过。”
“啊,会造成精神伤害也没有问题吗?”凯文有些犹豫的问。
“事有轻重缓急,说不定我知道一些重要的情报,拜托你了,凯文神父。”约修亚一脸认真的说。
“约修亚……”艾丝蒂尔开口喊了他一声,但是约修亚认真的对她点了下头。他已经下定决心了。
“没办法。那么做好准备。”
凯文神父又拿出了星杯纹章,按照之前给克鲁茨施法的方式对着约修亚也来了一套。
但是和克鲁茨的反应完全不同,约修亚这边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啧,不行吗?”凯文的法术没有奏效。
“不行的话就再来一次。”约修亚说道。
“不,没用的。这可能是深入深层心理的刁钻手法,就算是我也无计可施。我曾经听主教大人说过,遇到这种情况如果用外力强行破解,说不定连精神甚至人格都会直接崩坏。”
“原来是这样的构造吗?我终于明白了。果然不是我的错觉。”
约修亚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十多秒后,他才睁开眼睛,看向了在场的众位游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