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景明没吭声。
他信或不信,不代表他就怀疑萧易与案子有关。
他刚到警局上班的时候,警务处长曾经开过这样一个玩笑,他说,放眼整个警界,谁都有可能变节犯罪,唯独萧易,他不会。
他相信,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举止反常的萧易和案子有关。
但是也不代表,相信他没有隐瞒。
夜色渐深,月影婆娑,城市已经进入了睡眠状态,安宁静谧。
卧室内只亮着一盏柔和的暖色壁灯。
温阳坐在书桌前赶稿,不知道为什么,她今晚总是走神,无端端就想起了电梯里的场景,那张清冷的面孔。
还有他的声音。
一直萦绕在耳边时不时响起。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就是打乱了她的生活节奏,让人心烦意乱。
又走神了。
温阳拍了拍自己的脸,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抬眼看向窗外,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雪。
阳台外面,寒意料峭。
鹅毛般的雪花簌簌飘落在了萧易肩头,他站得笔直,刺骨的风吹过脸庞像是针扎一样疼痛,他却好像没有知觉,目光定定落在对面的公寓楼。
手里紧紧捏着那串佛珠,上面挂着两颗铃铛。
佛珠是奶奶生前到庙里求来给萧萧保平安的,记忆中,萧萧一直很珍视,从来没有把佛珠摘下来过。如果李航今晚所说的句句属实,那么这个案子里做假口供的人就不止他一个。
还有人,从一开始就没有说实话。
思及此,萧易的眸色沉了沉,捏紧手里冰冷的佛珠,瞳仁深处暗潮汹涌。
隔壁阳台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萧易收回视线,偏头看去,直直撞上了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眸。
温阳没想到出来赏个雪也能碰上他,意外之余,扯唇:“好巧啊。”
她突然有点儿后悔出来了。
萧易沉默地看着她,脑海里闪过了一些零碎的画面。
安静的走廊上,突兀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几个医生护士从外面推着一辆转运平车跑了进来,经过萧易身旁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平车上躺着的人。
一个满身是血的女人。
她的面容,和眼前的温阳叠合了。
温阳见他看着自己半天不说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以为刚刚吃的饼干屑沾上了:“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摸了半天没摸到,又奇怪的看向他。
萧易:“没有,很漂亮。”
他一本正经,语气不带一点儿戏谑。
猝不及防。
温阳呼吸迟滞了几秒,心脏“咚咚咚”跳的很快,有些受宠若惊:“谢谢……”她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但是头一次感觉这么微妙。
很漂亮。
这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感觉很不可思议。
她还在走神。
萧易眸光正看着她,沙哑的嗓音再一次响起:“在想什么?”
温阳“啊”了一声,回过神,低笑:“就是,很奇妙。”她看向萧易,眼睛清亮:“平白无故捡回了一条命,然后现救命恩人就住在隔壁,现在还夸我很漂亮,而且这是我第一次被警察夸漂亮,这种感觉,很奇妙。”
她后半句像在开玩笑。
今晚如果不是听见姜景明喊他萧队,她都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警察呢。
萧易难得一怔,看到她真挚的眼神,勾了下唇。
他想起了萧萧。
她的眼睛里也有这种东西,与常年接触人性善恶的他不一样,那是特别干净纯粹、美好的东西。
可是他却没有保护好这份美好,第一次是,第二次也是。
雪还在下,夜色冗长。
男人黑色的外套上沾了不少雪花,他挺拔的站在那儿,薄唇平直,侧颜弧度冷冽,漆黑的眼眸与夜色交融,那里,很孤独,很悲伤。
温阳心脏微微一缩。
她从小到大所处的环境一直比较安稳和幸福,悲伤和孤独,这些东西离她太远太远,可是她却总在萧易身上看到。
温阳看向对面的公寓楼,目光微微失神。
那晚,他急急忙忙的离开,是不是因为知道妹妹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