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吊通常是与楼梯相衔接,一节钢管铸在混凝土里,从眼前的情形来看,范宇华显然违规操作了,刚才落下的两根钢管并非人为,而是钢管架上落下来的。
尚佳轩这才清醒过来,看着塔吊歪斜,立即大吼:“上面的人注意安全,用绳子拉住塔吊,先让塔吊司机下来。”
楼顶上,屈本英探出头来,大声喊:“有人受伤……”
起风了,朔铭没听清后面说什么,但知道出事了,快速跑向楼栋。
到了楼顶,塔吊已经用绳子栓柱,三个个人身子后倾使劲拉着,风不小,仍晃动不止。塔吊什么重量,岂是几个人能拉的住的,就一根破绳子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但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开塔吊的小伙子战战兢兢的从驾驶楼出来,小心翼翼的往下爬。
而在另一旁,一个工人的大腿被一根螺纹钢贯穿,看样子是在做上一层的钢筋结构,因为塔吊歪斜晃动了的钢管架失足落下,正巧落在浇筑好的竖梁上。竖梁会有至少四根比拇指还粗的钢筋延伸出来,情况还算没糟透,只有一根钢筋穿透大腿。而这个人正被倒挂在竖梁上,并且已经失去了意识。
朔铭心头火起,这起事故的根源就是范宇华。但此时不是发脾气的时候,立即指挥工人去找钢锯,锯断螺纹钢才好解救人。朔铭上前探探鼻息,还有气,可心里仍然极为忐忑。
钢锯拿来,朔铭亲自撸起胳膊上阵,快速锯动。看着眼前的工人腿上不停向外冒血,朔铭头上也起了一层汗珠。
七手八脚的把人抬下来,但却不敢动那根钢筋。朔铭让尚佳轩留在工地,临阵指挥恢复塔吊,以防倒塌酿成更大的事故。然后对范宇华吼:“你他娘的愣着干什么,开车去,直接去市立医院找贺美琦。”
贺美琦是创伤医生,第一能尽量保证工人的安全,第二,朔铭也能从贺美琦这得到一手信息,朔铭最担心的是有什么后遗症又或者并发症,如果是那样,就不是赔多少钱能解决的事了,极有可能要多次治疗,而且旷日持久。
为了节省开支,朔铭也很少给工人上保险。工地上的工人风险比较高,保险比较贵。想也不用想,范宇华肯定也没上保险,而且眼前的工人白发苍苍,看样子已经超过退休年龄了。无论从哪个角度说违规是肯定了。
前面范宇华开车疾驰,后面朔铭开车跟着,一路上朔铭心里就忐忑,连忙给贺美琦打电话,让他把急救室清理出来,以便于人到了立即接受治疗。
路上还算顺利,没遇到堵车的情况。人第一时间送进急救室,贺美琦也穿着白大褂走了进去。
朔铭拉住贺美琦,小声说:“如果有什么问题先告诉我。还有,如果有什么事,报喜不报忧。”
贺美琦看了眼朔铭,停顿几秒,最终还是点点头。贺美琦是医生,如果真有什么问题隐瞒下来就成了朔铭的帮凶,但此时,贺美琦却只能站在了朔铭这边。
心里忐忑,围着急救室的门转了几圈,看到范宇华沾了一身血坐在那,神情有点呆滞。在不远处,两个工人也是一身的血,正小声说着什么。朔铭低头看看自己,身上也不少血迹,气又上头,没好气的说:“看你干的好事,这下爽了?”
“我也不想,谁知道能发生这种事。”范宇华狡辩。
“谁想出事。”朔铭怒气冲冲的走上前:“不想出事你还这么做?你说说,塔吊怎么会倾斜?还有,这里面的人一旦有个三长两短要负多少责任?”
“钢管铸在混凝土里不就费了? 寻思着能省就省点。”范宇华低着头:“朔哥,这伤得花多少钱?这要半死不活的怎么办?”
说句丧良心的话,工地出事最怕的是什么,半死不活。要死死不了在床上躺一辈子。这样还不如死了,一次性的赔多少钱完事,反而花钱少了,责任轻了。虽然这么说这么想有点没人性,但如今的现实就是这么回事。
朔铭看了眼不远处的两个工人,真佩服范宇华,嘴上没把门的这种话岂能宣之于口。就算心里这么想的,也决不能说出来。朔铭不想理他,范宇华才刚自己干,刚接手这块工程,没想到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穷疯了还是想钱入迷了,什么地方都敢省钱,这与找死无异。
见朔铭没回答,范宇华嘴里嘟囔:“省了那么多,这下可好,全赔这一个人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