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人身影从甬道上消失,宫桓转身迈步进屋,慕云栖紧随其后。
“宫主可已大好?那日你可真是鲁莽,若不是侥幸得救,你我当真会永葬雪山下。”她走到他身侧拉过他的手腕,欲给他把脉。
宫桓拂开她的手,扯起一抹不自然,起身背对她迈步到门框,看着屋外景物。
他当然知晓那日自己思虑不周,当时自己若不随着她滚落山下,可以立马下山救出她,毕竟她只是被雪浪边的积雪席卷,并不是中间深厚磅礴力量,只要解救及时,应不会有大碍。
行为上下意识的反应比他的心更真实更在意,这是他绝不允许的。
良久后,他问道:“你我在此几日了?”
“听苏夫人道我昏迷了三日,再加上醒后这两日,应有五六日了。”她回忆着说道。
“看来要及时动身了,此处不能再留。”
“这里是一处与外界隔绝的庄园。”慕云栖走到他身侧说道。
宫桓侧首看向她,严肃道:“你未免低估了你夫君。”
慕云栖愣住,面容恢复往常的清冷孤傲,不置一词迈出房门离去。
宫桓看着她快步离去的背影,按耐下涌起的不明情绪。她与自己之间,隔着永远不能抹去的仇恨,自已绝不能迷失了心。
慕云栖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她不知自己为何生气,确如他所说,顾寒轩眼下本就算她夫君,她本就是被烙上了他的痕迹,任她如何不情愿,也不能改变她当初八抬大轿嫁入东宫之事。
她停在院中甬道,仰面望去,天际团团乌云滚滚,迷雾般的昏沉翻涌着缓慢蔓延的阴云,令人望而生畏。想必一场冬雨将至,如何还能启程。
“云隐姐姐。”苏浔言走到她身侧,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苍穹,随着又道:“倾盆大雨将要来了。”很难得听见她语气中带着忧伤。
慕云栖看向她侧面,道:“苏小姐有心事?”
“云隐姐姐叫我浔言便可。”她小声道。
“好。”
她挽上慕云栖的手腕,慢慢往她院落走去。她很喜欢慕云栖温文尔雅的性子,自己也很希望可以如她一般举止优雅,礼仪周全。可多年随着父亲骑马射箭,这般静若处子她是不可能练就出来了。
豆大雨滴嗒嗒落下,将静谧院落打破,一片哗然雨滴敲打,狂风将两人裙摆吹扬起。
“云隐姐姐,快走吧,去你院落。”她拉着慕云栖急急迈步。
如注大雨很快落下,慕云栖立身房中窗棂边,看着从琉璃房瓦下顺势流下的雨水,心中思绪良久。
她怎得忘了,自己对雨水有着不可言说之情,她喜欢雨水落下时静静观看,其实她自己也不知该如何表达,就是觉得安心,没由来的安心。仿若自己生于雨中,她无数次想过自己出生那日定是滂沱大雨,所以才会令她对雨天有着别样情感。
巨雷震耳欲聋,与刷刷雨水落下之声相呼应,一阵狂风噼叭一声将窗扇吹合上,忽地又吹拉开来。
“云隐姐姐,如此冷天,怎得在此受寒?”苏浔言欢快地从屋外走进,边走边冲着立身窗棂上的女子喊道。
她拉起她的手往桌边走去,拿过桌上手炉递给她。
“今日家兄醒来,想必不日便要启程离去。”慕云栖淡淡说道,优雅落座凳几上。
苏浔言愣在原地,眼眸慢慢蓄出泪水,小声道:“云隐姐姐要走?”
慕云栖轻笑一声,看着她道:“我与家兄本就属山庄过客,当然要走。”
“可我舍不得姐姐,苏家山庄可养姐姐一辈子。”她走到慕云栖边上撒娇道。
“天下无不散宴席。”她感慨道,对苏浔言的稚嫩话感到好笑。
苏浔言凝视桌上,不知在想什么。思绪里浮想着今日甬道上,那名男子面上灿若朝阳的微笑,不禁心中充满暖意,她想留住云隐,更想留住如阳光般的那名男子。
她突然起身,扬声道:“云隐姐姐我先走了,待会儿就不陪你午饭了。”说完便一溜烟跑出屋去,如兔子般轻盈欢快。
慕云栖一头雾水,对她这随心所欲的行为感到无比怀念,自己曾经不就是如她一般我行我素,可那时自己从不觉自己行为有何不妥。
任慕云栖如何也定难料到,多年后她羡慕的这名女子会为了爱那般执着,那般不顾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