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走近,对着迎芙挥手,示意她不准出声。
“参见太子殿下。”她无视他的示意,出声问安。
顾寒轩有些恼怒地看着她,似有责怪。
慕云栖闻声回神,她匆忙阁下笔轻笑着从案桌后走出。
“贤侧妃去找过殿下了?”她走到软榻前坐下,看着顾寒轩问道。
顾寒轩迈步到案桌前,扫了一眼桌上的宣纸,走到她对面坐下。
“过些时日便是除夕了,你可还有要置办之物?”他岔开话语,不想提恼事。
“宫中应有尽有,还有何需要劳烦殿下的?”她看向他不解问道。
“父皇病重,宫内不得铺张,除夕需得为他守岁祈福,初一宫外或许热闹。”他言笑晏晏说道。
她果然面露喜色,带着炙热目光说道:“殿下此话何意,初一可出宫?”
顾寒轩冲着她宠溺一笑,点头示意。
慕云栖微微打量,不明他此举何意。想到宫外已无亲人可见,三哥远在边境,如今处境艰难不能回朝。她面色喜转忧,扬起牵强一笑说道:“多谢殿下美意,宫外已无臣妾牵挂,不愿去见那番热闹惹起心中思意。”
顾寒轩心中一紧,为她惆怅之言而心疼。“也罢,你不想便不去了。”
二人沉默不言,房中一时噤若寒蝉,迎芙低头回想方才太子已见到纸上之言,头痛不已。
顾寒轩端起茶盏,掀开杯盖饮下才查觉茶水冰冷,故而喝了一口冷茶。
“本宫见你平日多在阅书,是些什么书籍呢?”他起身往桌案走去。
慕云栖起身款款走去,引他往书架上去,余光看了一眼迎芙,迎芙对眼示意。见他面向书架取书,迎芙迅速将书桌面上的一层宣纸抽走,转身迈步走出房内。
他朝书架上取出一本《六韬》拿下翻阅:“你竟全是看的兵书。”
“自小便听父亲兄长说道战场之事,故而对兵法多些兴趣。”她淡淡说道,语气无常。
“本宫怎觉得娶得不是一名女子,而是一名大将。”他说笑起来,一脸戏虐。
慕云栖斜睨他一眼,抿唇轻笑起来,眼角眉梢上扬笑意。“殿下觉得臣妾哪儿不如女子了?”
顾寒轩放下书籍,看着她周身上下打量后严肃道:“若论相貌,倾世无双,若论身姿,也算曼妙动人,才华惊才绝艳,身手也不凡。当今天下也只有你,可与本宫比肩。”
慕云栖对他的话感到不快,转过身子,冷声问道:“这些便是殿下当初向皇上请旨赐婚的初衷?”她拂袖离去,步伐轻快。
顾寒轩不禁失笑,当年将军府,她雪地中挥舞出手,满脸无辜笑颜,自己醒后在那匆忙中投去一眼,从此便再没能将那幕从心中抹去。惊鸿一瞥,撼动心间天地,恒久不灭。
他看向桌案上的宣纸,已无字迹。中心对她的喜怒无常甚是无可奈何,放回书籍,坐到桌案靠椅上,拿过桌上摆放在一旁的《阴阳脉炙经》翻开阅览。
她身上流淌着医世血脉,知晓她懂得一些药理,故而能一眼看出父皇之症,可她为何解不了自己身上的封存,是解不了还是另有隐情。
顾寒轩翻了几页,发觉自己对上面所言全然不解,将书籍放回原处,起身离去。
他立身石亭望着天际昏暗,万里无云。寒风在院中盘旋,将光秃树枝簌簌吹打。冰冷刺骨的风席卷他周身,将他心间凉透,带着浓烈阴霭。
“去查一名唤宫桓的人可是那日救走太子妃之人?”他背对着夜鹰说道。
夜鹰点头拱手退去,太子妃自出宫回来后,时刻喜怒无常,时刻悲悯沉思。连自己都能察觉出她那份悲凉中透出的心事,何况是全然心思都在她身上的太子,又怎会看不出她的变化,心中对主子的悲情不免感到不忿,沉默退去。
日辉宫内,顾景允躺在榻上双目痛苦紧闭,他对着皇后挥了挥手:“惠阳,朕自知病症,不必再费心了。”
皇后坐在榻边柔声说道:“皇上,臣妾父皇来信说,可寻得白神医前来,他曾与白焯有过一段交情。”
“当年北国攻打临朝,白焯的女儿逝于此战,他又怎会救害死他女儿之人。”顾景允虚弱说道,他这是心病,心药已逝,怎会有解。
皇后潸然泪下,她怎会不知顾景允所言,她辛惠阳系嫡出公主,自小便是天之骄女向来高傲。当年远嫁北国为后,生下嫡子为储。
她出身高贵,母族庇佑,后位稳固,宠冠后宫,嫡子出色,帝王之才。可终其一生都未进入所爱之人心上,那个她连面都未能见上却让她输的一败涂地的女子,将她击的体无完肤。
顾景允艰难地伸出手拭去她面上的泪水,他有些哽咽,愧疚说道:“好了,堂堂皇后如此哭泣,毫无皇后之威,岂不任人笑话。”
“本宫看谁敢。”她厉声喝道,止住了泪水,察觉到了他的心思,故而破涕而笑,似想让他宽心。
顾景允会心一笑,他此生终究亏欠于她。
若情未逝心上颜,执手相望身侧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