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留下这个孩子……”
我打断陆家豪的话:“不,不要,不要留下他!”
可爱的婴儿……张开无齿的小嘴……
在他的小肥脸上上漾出一朵甜笑……
好象在喊:“妈妈?”
音调好怪啊,象是一个未成熟的问句。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好象,浮在半空中……静静的,看着婴儿爬在一个妇人的身上……
婴儿不停的蠕动小嘴……拔拉着妇人的衣服,终于找到了他梦想中的东西,快乐的shǔn xī起来……
我感觉到胸口一阵刺痛,正在莫名其妙的时候……
我看见婴儿趴着的那个妇人转过来了……
吓,居然是我自己!
惊醒!!!
……是美梦还是噩梦,哪里分得清楚,只是一身的汗,让我虚弱的如浮在床上一样……失去了空间感!
啊,我怀孕了!怎么办?
我不能结婚……也不想做未婚妈妈,更不想把孩子生出来送给别人抚养。
但……
我还太年轻,害怕很多东西,身边没有人商量,所以我不知该怎么办,很迷茫……
也许尽快去做人流,不要想太多,因为我还没有准备好,应对我所做的事,所以。让我,人生中的一次,选择逃避吧!
赶快去做人流吧,不要再想了,时间拖下去,受到更大伤害的毕竟还是自己!
一夜辗转无眠……
外面下雨了……
巢湖的梅雨季总是来得这么漫不经心……
陆家豪每天都给我带必需品来,然后坐上一小会儿,面对陆家豪的关心,我常常无话可说。
语言如同骑野马,需要有冷静和高超的驾驶技巧才能操纵自如。
此时,我完全无法冷静下来用语言向别人倾诉我的痛苦……
所谓无法表达,只是感情太过激烈了……
说什么也不能完全描述清楚,因为,痛苦的感觉只有自己知道……
就算别人说,“我理解你”,那也只是理会我的心情……
无法感知我深切的痛苦。
休息了两天……好象恢复了一点体力,我第一次走出这间小屋。
这是一间旧厂区常有的照顾单身职工的半间平房,很破旧,门前有一株高大的法国梧桐树,在五月里缀满了紫色花铃……树下是绿色的落叶与紫色的残花,淡淡的交织着生命的安逸……
我低头,发现了一朵花儿有一点奇怪的微动……
它动了下……停了下……好象有小小的生命体在下面顽强的拼搏着活力。
我低下头,掀开落叶,看到了一只小小的绿色小螳螂!
五月,正是它们出生的季节,这只小东西大概就只有一只火柴大小,身体是碧绿的,纤细的象一个最轻盈的舞者。这纤细的生命不知触动了我哪根神经,竟然让我移不开眼,动不了步。
哎,这小螳螂还真可爱,她身体形成的弧线与花的对比,还有绿色与花的紫色的相映,构成一幅精美的画面!
只是它的翅膀湿了,飞不起来了。
我伸手把小螳螂拎起来,想把它带回屋子内晾干,可怜的小螳螂“浮”在空中,蹬了蹬腿,用那把没有发育完全的小刀砍来砍去,不过一点也不痛。它挣扎了半天,大概累了,它终于休息了一下。
我推开门进了房,小螳螂大概是着急了想得到自由了,举止间流露出了抑制不住的焦虑。它两个前肢齐举,身一躬,脚一缩,腿一蹬,在世间上多了一只触角不全的小螳螂。
我呆了,俯下身子,看着伤痛的小螳螂,我本无意伤害它,它又何必如此急性啊,只要再多等一会儿,等翅膀干了,我就把它放走,哎,有时候对一件事急于做出眼前的错误判断,也许会痛苦一辈子!
这话对它有用,对我,又何尝没有用呢?
它这么幼小,又受了伤,现在放出去,大概也不能活了吧?
我找了一个一次性纸杯,把它放进去,上面蒙了一张透明的塑料纸,用针刺了好多小洞,给它安了一个临时养伤的医院。
人生第一次,我兴起了一个去养活另一个生命体的念头,即使,它,不过是一只小螳螂!
小螳螂会在伤痛中得到重生。我……也可以,对吧。
我找了一点细小的虫放进杯里,喂我人生中的一个宠物。
整个下午,我都在观察这个小东西……
有人说某些生命,自从上帝创造它以后,就已经达到完美,所以亿万年来,都不需要再进化。真的,螳螂就是这样!
按照达尔文的理论,人类进化的重要标志就是直立行走,然后解放了前肢,开始利用工具,进而刺激了大脑的发育。但是螳螂,天生就能直立行走,好像在昆虫里面是唯一的,解放出来的前肢,简直就是完美的工具,可以切,可以剪,可以勾,可以刺,几乎无所不能。我想如果我有足够的耐心,甚至有朝一日可以教会它打键盘。
它有着修长的上半身,头可以灵活的自由转动,这一点,我也再想不出其他昆虫能做到。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有表情的,它会笑,有人说猴子也会笑,可是它还会害羞,这可是除了人之外,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
我很抱歉,我真的希望,它能够有一天象壁虎一样,长回它的触角。
看到它生龙活虎在小小的纸杯里动来动去,然后,害羞的一笑……真是太可爱了,当时,所有的痛苦都不再继续困扰我,我觉得,很开心,生命,真的美好!不是吗?
而我从小小的螳螂身上,看到了新生命的可爱,那一种积极的精神,不正像我喜欢的每日朝阳一样,鲜亮而明丽吗?!
新的生命,可爱而美好……
我的体内,正孕育着这样一个小东西。
我一直觉得父母对我很冷漠,但,他们还是给了我出生的权利。我,不应该比他们还差,直接就剥夺了我的孩子的生命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