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了,一个身材消瘦,头发自来卷的年轻男人闯进来,脸上还带着几分兴奋的神色。
不过,进屋后,看到屋里的景象,他似乎有点失望。
这俩儿人,竟然都在中规中矩地坐着呢。
本以为这小子天天想媳妇儿想得直挠墙,这会儿见着媳妇儿不定啥饿狼相呢,结果他这冷不丁进来,却没有抓着他出洋相,俩人跟一对老夫老妻似的对坐着说话呢。
床也是整整齐齐的,丝毫没有翻滚的迹象!
哎,这小子,看来这些年白听部队那帮混小子们的荤段子了,还是没有通窍啊……
“你来干啥?”见到战友,霍建峰很不友好地问了一句。
卷毛笑嘻嘻地说,“听说弟妹来了,连长让我来通知你们一声,说待会让你带弟妹上他那儿吃晚饭去,顺便大伙儿再聚一聚,权当是给弟妹接风了。”
“知道了,你走吧。”霍建峰挥挥手,跟赶苍蝇似的。
“诶,你这人咋这么没礼貌呢?我这还没说要走呢,你咋就开始撵人了呢?”
卷毛不满的牢骚了一句,转身向韩明秀奔了过来。
“弟妹你好,我叫戴相成,是二排的排长,跟建峰都是一个连的……”
伸出的手没等握到韩明秀的手呢,就冷不丁的被霍建峰给攥住了,不容分说就往外拖。
“哎哎,你别拽我呀,我还没说完呢……哎哎……”
“砰——”
屋里又恢复了平静。
韩明秀有点儿瞠目结舌,“你就是这么跟战友相处的吗?”
霍建峰坐回到原来的地方,瓮声瓮气地说:“啥人啥对待,那小子,你不用跟他客气,最没个正形儿了。”
“哎,我咋没正行了?是训练比你们少跑了还是出任务的时候比你们落后了,你倒是给我说说呀。”门外响起了抗议的拍门声。
显然,有人在听墙根儿呢。
屋里,霍建峰很不给面子地说:“这个人呢,能力有,对党和革命也很忠心,可惜就是太没正溜儿了,干过不止一桩叫人哭笑不得的事儿,就是犯纪律也比别人更富有创造性。”
霍建峰故意清清嗓子:“比如春天的时候,我们不是上北大荒那边出任务吗,有一次在山里围剿一窝东北虎的时候,他崴了脚脖子……”
没等霍建峰说完呢,门外的声音再次响起:
“峰子,别说了,我走还不成吗?你好歹在弟妹跟前给我留点面子……”
接着,外边便没了响动。
霍建峰低声笑起来:“你猜他怎么着了?”
韩明秀对‘他怎么着了’这个问题并不感兴趣,而是对霍建峰的上一句话感兴趣。
“你说你们围剿东北虎了?”她惊讶地问道。
霍建峰说:“是啊,那些可恶的畜生竟敢下山伤人,那次上级就是派我们连进山去剿灭那些虎豹豺狼的,我们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上级还给我们奖励了呢……”
韩明秀张了张嘴,半天才说:
“那也一定是因为过度地开发北大荒,耕地的大量增多就挤压了食草野生动物的生存空间。导致食草动物数量的下降,进而造成了东北虎的食物不足,这就是科学的食物链,也是必然的因果关系。在食物不足的情况下,东北虎才开始四处袭击村民的。”
“那又能怎样?畜生就是畜生,伤了人,就该死。”霍建峰果断地说道。
韩明秀清了清嗓子,很想跟他谈谈物种和食物链之间的关系,可转念又一想,以他现在的思想和思维,根本接受不了她那套现代观念。
倘若她现在跟他讲叫他保护东北虎,不然东北虎会灭绝了,他肯定会认为她疯了或者会是受啥刺激了,不然不会想要去保护那些吃人的畜生。
在这个年代,凡事对老百姓有害的人或动物,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恶魔,畜生,要是谁保护了这些恶魔,畜生,这个人绝对有问题。
不是精神有问题,就是思想有问题。
这是整个时代的观念问题,不是她凭借一己之力可以改变的。
韩明秀想了想,把到了嘴边儿的劝诫又咽了回去,说:“要是以后上级再让你们出这样的任务,你尽量不要太积极了,因为……因为太危险了,我和奶奶都会担心你!”
但心里……
五十年后,你们恨之入骨的豺狼虎豹会成为濒危物种,国家会花很大的人力物力去保护,所以现在还是少作孽,别再伤害这些无辜的动物了。
霍建峰听到韩明秀说担心他,心里顿时比吃了蜜还甜。
他郑重地说:“你放心,咱们有枪有炮,那些畜生还不能把我怎样,我还想学陈耆芳老人那样,做个打虎英雄呢。”
说完,又给韩明秀讲了一下陈耆芳的事迹。
这个陈耆芳是湖南人,当时湖南的境内有很多华南虎经常袭击人类。
那时陈耆芳已经64岁了,本来是没有一定要抓老虎的决心的,但是就在1952年,陈耆芳14岁的孙子,在外出途中遭遇了老虎袭击。后来家人只找到了他的一只鞋。一直以狩猎为生的陈耆芳老人被激怒了。
后来,他带着自己两个儿子,开始利用各种机会消灭老虎。
当时由于虎患严重,湖南省境内出现了很多打虎部队。耒阳县是虎患的重灾区,在7年的时间里,耒阳县一共消灭了168只老虎。其中有138只都是陈耆芳老人消灭的,这个战绩实在是强悍,至今都无人能打破这个记录。
这个在现代看来十分造孽的行为,在当时却备受推崇,霍建峰也很想像那个老头那样“为民除害”,为“国家做贡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