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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高攀不起我[快穿] 第1节

……

在周鹤延吃完离开之后,吴英祈和他的娘亲说悄悄话,一句话就把吴老太太压晕了:“娘,昨日,丞相大人邀请我上门做客,并在厅中设立了屏风。屏风之后,有三位姑娘的倩影,更邀我于本月十五往雷恩寺中去,或许是见面。可我家中已有夫人——”

吴老太太起初没听懂,默想了一会儿才听懂了,一听懂便马上被这消息给震晕了!她捂住自己的嘴巴,胸膛重重地起伏了好几下,接着低声问道:“你不是已经拒绝了吧!做了丞相的女婿,嫁妆丰厚,步步高升,我会成了丞相府的亲家奶奶,丞相的女儿给我请安,这怎么能拒绝呢!都是娘笨,不知道我儿能这么出息,找了个乡下泥腿子给你……”

“娘,您听我说,丞相想和我们家结亲,”吴英祈小声道:“可我毕竟家中贫贱,出身低微。”

吴老太太激动道:“丞相本身家里金山银山,他会在意这个吗,他根本不在意!他在意的话会让家里的姑娘见你吗?”

吴英祈又重复道:“而且我家中已有夫人——”

吴老太太当机立断:“你放心吧,你没有夫人。我儿堂堂探花,怎么能有他那样的泥腿子当夫人!而且他十年无子,休了也容易。不过如果名正言顺地休了,对你名声不好,娘再想想办法。按刚刚那位周公子说的,把他降为通房?”

“虽说可行,只是,”吴英祈压低了声音,语气y-in沉:“他嫁过来我们家十来年,任劳任怨,一直以我正室夫人的身份自居,让他降为通房,他肯么?”

“这,”吴老太太踌躇几番,犹豫道:“肯定会闹起来吧。”

吴英祈继续说道:“十几年正室降为通房,娘,您安心让他睡在我身边,安心让他继续给我们洗衣做饭,安心让他继续伺候你?您不怕他会对我们不利,对我将来的正室不利,对我将来的儿子下毒手么?横竖他能做的那些,买个丫鬟回来代替就是了。”

“这!”推己及人,吴老太太一想到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低声道:“他敢!放心吧,明白了,我让他自己走。”

吴英祈意味深长地说:“那就拜托娘亲了。”

吴老太太思考再三,想得远了,又犹豫着说道:“毕竟你要另娶的消息,他还不知道。都怪我太早给你定亲了,他很会挣银子啊,明天还要去卖核雕换银子给我们,等他把银子挣回来了再让他走吧。”

吴英祈垂下眼眉,幽幽地说道:“要是娶来了丞相大人的女儿,还指望他那点银子吗?”

这么一句话,吴老太太便动了心思。

卢瑥安在自己的房里,有了原身的记忆,自然对他们的谋划了然于心。他挑起灯火,直接在吴英祈的书房中取来纸笔,在白蜡纸上作核舟之画,一笔一笔,核舟的三视图与局部零件图便跃然纸上。

第3章 糟糠原配(3)

这晚竟然难得的清净。

吴老太太在自个儿谋划怎么让卢瑥安自愿闭嘴离开,一时没空理会卢瑥安。而吴英祈在筹备迎娶丞相之女的紧要关头,自然不会歇在卢瑥安的房里,避免迎娶正室之前突然生了儿子,惹得贵人不喜。

于是吴英祈一如既往的睡在书房,让沉迷核雕的卢瑥安一直没被打扰。

而且,卢瑥安把房门锁上了,就算他们来了,也不会给机会让吴英祈他们进门。

第二天一早,吴英祈得上值点卯,四更天便醒来了。眼睛还没睁开,鼻翼嗅了嗅,就察觉出与平日的不同来。

若是平常,卢瑥安总会为他做好糕点,天还没亮,j-i,ng心熬制的粥的香气便会钻入鼻孔,引出馋虫,可能是红枣j-i粥,可能是香茜鱼片粥,也可能是他最常吃的状元及第粥。整齐的官服会摆放在床边,干净的井水会出现在面盆里,漱口的热茶会在桌面变得温凉、容易入口。

而卢瑥安本人,也会到他的书房来,帮他梳好发髻、洗漱穿衣。他一伸手,朝服便会穿戴整齐,和大户人家里被服侍周到的公子没什么两样。

可今天,卢瑥安人呢?

吴英祈皱起眉头,见不到卢瑥安的身影,拍门也没有人应,卢瑥安的房门还被锁上了。

卢瑥安不理他,吴英祈只得什么都自己来。

十指不沾粗活的他,只得手忙脚乱地去打井水洗脸,从没做过这事,弄得衣裤都s-hi了一片,十分狼狈;好不容易洗漱完,又没人替他束发梳头、换上朝服。吴英祈差点连朝服都不会穿了,忙乱了很久,担心错过了点卯的时间,水都没喝一口,急急忙忙出门,赶去上值。

在路上,吴英祈还暗想,难道昨晚的悄悄话,被卢瑥安听到了?所以今天才突然撒手不干活。可吴英祈再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

如果是识破了,以卢瑥安的性格,怎么可能忍下来,不当场发作。

所以是昨晚默认他是个厨子,没有介绍身份,他就不高兴,不干活了?

想到这里,吴英祈皱了皱眉。

一个大字不识的木匠,粗鄙不堪的乡下哥儿,怎么能如此大胆,自认为配得起他。

……

日上三竿,吴老太太也醒了。

和吴英祈遭遇到的相似,一觉醒来,房间里洗脸的井水、漱口的温茶、整齐的衣物什么都没有。吴老太太不乐意了,她高声叫唤多次,都没把卢瑥安叫过来,便骂骂咧咧的,气势如虹地冲到卢瑥安的房间。

空无一人,被窝整整齐齐的,温度冷却,显然人离开很久了。

吴老太太心里一突,人呢?

想到卢瑥安说过今早会去寺庙还神,她的怒气才平复了一些,不过还是很气,早上去拜神,就能什么都不做了吗?

没人使唤,吴老太太只得自己打水洗漱。又没人做早点,只得自己去做。好久都没做过早点了,又是刚买的新院子,吴老太太转了几个圈,差点没找到厨房在哪。

等吴老太太一脚踏入厨房,见到厨房的乱象,她就更气了。火气上涌到肺腑,堵得她吸不过气来。

以往卢瑥安一直乖顺,都不用她检查责骂,就自动把一切全都做好,吃完饭收拾碗筷是必然会做到的。她以为今天卢瑥安只是没做早点而已,昨晚的碗筷必定是洗了个干净的,厨房也应该非常洁净才对。

可今天是怎么回事!卢瑥安居然连昨晚的碗筷都没洗,把烂摊子丢给她就走了?

不过,吴老太太才不洗碗呢。

她想,等卢瑥安回家之后,骂一顿踢几脚出口气,再让他洗就好了。

……

被吴老太太心心念念埋怨着的卢瑥安,早已出了门。

拿着从吴老太太手里好不容易取回来的几两银子,带上收拾好的包袱,带上原身留下的22个桃核雕j-i,ng品,以及昨晚连夜画的构件三视图,卢瑥安出门了。

离开了那个口是心非、拿他当草、把一切付出当做是理所当然、又毫不尊重他的“家”。

拖着大包小包,出门买了个包子当早餐,又花两文钱买了碗豆浆,卢瑥安坐在豆浆铺子门前,填饱肚子,顿感神清气爽。

随他们懊恼去吧!他才不愿意留在吴家出钱出力,把吸他血的人服侍得妥妥帖帖。

如果不离开,卢瑥安知道,吴老太太会在吴英祈的示意之下,会干出什么幺蛾子事。

为了让原身自愿离开,吴老太太首先找了三个流氓地痞,试图污辱原身,让原身自惭形秽。

可原身是个哥儿,从小耕田劳作,又木雕十年,会使刀,并且指力无穷,虽然穿衣看起来瘦弱,但身体却是结实有力的,和娇软无力的女孩儿根本不可比较。三个经年醉酒缺乏锻炼的流氓地痞,一对上原身就被打得满地找牙,吴老太太这一招可以算是废了。

一招废了,吴老太太又买通了一个卖柴的汉子,试图污蔑原身,让原身名声受损。又找原身大吵大闹,把原身贬得一文不值,说他十年无子、理应休弃。

这些,原身都挺过去了,却最终败在吴英祈手上。

吴英祈一句没有婚书,一句不认,原身所有的付出和坚持,都一瞬凋谢,碾作尘泥。

硬要留在吴家,没有婚书,连房契都不是卢瑥安的名字,卢瑥安终究名不正言不顺。

吴老太太的使唤和喋喋不休的骂战令人头疼,吴英祈的存在也着实令人恶心,和他们住半天都难受。

即使想和他们拉扯,一烦二累,且现在却还不是时候。吴英祈在朝中当官,卢瑥安却暂时无权无势无钱财,吃住不保,又孤立无援。

倒不如先安身立命,接原身的爹到身边照顾,主动离开吴家,海阔天空,潇潇洒洒,爱干啥就干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喝完豆浆,卢瑥安拿着蔡伯年五十大寿的请帖,按照原身的记忆,去到蔡府门前,求见有过几面之缘的蔡夫人。

蔡府地处偏僻,小门小户,门前却有两个神武健壮的家丁站着,看家丁的气度,像是久经沙场的士兵。能请得起这样的家丁作门面,不像是吴老太太口中那打秋风的穷师父的府邸。

通报之后,卢瑥安在门外等了等,不觉染上了原身的职业病,欣赏起蔡府门前的飞檐来。飞檐上雕刻着振翅欲飞的仙鹤,轻灵又美观。卢瑥安欣赏着着飞鹤的形态,对核雕作品又有了些许新的构建想法。

蔡夫人很快便在后院的中堂里接见了他。

见着卢瑥安那朴实粗糙的双手提着大包小包的,身上还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蔡夫人十分惊讶。她连忙请卢瑥安坐下,斟茶给卢瑥安满上,关切道:“你怎么像是走难似的?遇到困难了?上京来寻你夫君,但还没找到他家在哪?可是不对呀!你不是拿着我们送给你夫君的请帖过来的?”

第4章 糟糠原配(4)

蔡夫人年约四十,面相端庄和蔼,眼神关切。尽管与卢瑥安已经两年没有见面了,但是,她依然嘘寒问暖的,丝毫不介意卢瑥安现在看起来十分落魄,引卢瑥安就坐;又担心卢瑥安饿了渴了,吩咐身边的丫鬟为卢瑥安准备食物和茶水。

就算不问,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了,卢瑥安带着给探花郎的请贴过来,身上的穿着却不像探花郎夫人,还带着包袱,就好像被当朝探花赶了出来、走投无路了一样。

而卢瑥安的说法,也印证了蔡夫人的推测:“谢谢关心,家中的确出了些变故,今日我需要搬迁到别处。两年前我随吴家公子在安平书院得蔡先生和蔡夫人照顾良多,得知蔡先生将近五十大寿,特来道贺。”

卢瑥安说罢,准备从包袱之中取出一早准备好桃核雕,蔡夫人的心思却不在收礼上,只关切地问道:“你怎么称呼你的夫君为吴家公子?你们和离了?你要搬迁去哪里?可有容身之处?盘缠可够?”

“谢谢蔡夫人关心,”卢瑥安笑容恬淡:“谈不上和离,虽然的确同床十数载,可我们之间既无婚书,亦无子嗣,我搬去别处也属寻常,夫人莫要担心。”

“他怎么能这样?!”蔡夫人皱眉:“读书人不事生产,他家母亲年老亦不劳作,全靠你做木匠养活一家。槽糠之妻不下堂,他好不容易考进京城,到了你享福的时候,却把你赶出家门?!若是你没有犯大错,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我们得帮你讨回公道。”

原身上辈子听了吴英祈说的,也不主动来拜访,导致孤独赴死也没人知道。他不来见,不开口,不来往的人怎么能知道他的遭遇呢。

现在,两年没见面的蔡夫人有帮忙的心意,卢瑥安已经挺感激了:“谢谢您的好意,只是,我已经不想再回去了。”

蔡夫人微怔。

是了,付出过一腔心意的家,却把他赶了出去,谁想回去,摇尾乞怜?

再者,家事难管,要是那吴英祈在被他们这些外人说教过之后,才肯接卢瑥安回去,卢瑥安也不知道会被怎么样呢。

蔡夫人问道:“你可有容身之处?我府上还有客房,不如你就在我这住下吧。”

卢瑥安此时已顺利取出了一套桃核雕,双手送到蔡夫人面前,再一次谢过蔡夫人的好意,却拒绝了蔡夫人的邀请:“我打算借住在雷恩寺的山脚下,那里比较方便每天上雷恩寺摆卖我的手工雕制品。请看,这是祝贺蔡先生五十大寿的五福献桃、这是送给蔡夫人您的流云百福、这是送给您两位公子的岁岁平安,都是用桃核雕制而成的。桃木催吉避凶,桃核更是桃木j-i,ng魄,有合家平安、百年好合等美意。那位吴家公子,身上也佩戴着我雕给他的金榜题名桃核雕。我今天厚着脸皮过来,是希望蔡夫人能喜欢我的桃核雕,若是能帮我美言两句,那就最好不过了。”

蔡夫人低头看到那四枚雕工j-i,ng美细致的桃核雕,虽然不知道卢瑥安是如何在如此细小的桃核上雕出来这样的j-i,ng品,但这不妨碍她脸上流露出惊叹的表情。

雕工j-i,ng细,不知废了多少心思,况且,在桃核上雕刻,简直闻所未闻。在有识之人的眼里,将会是无价之宝!

朝中风气崇尚收藏j-i,ng美工艺品,打江山的将军亲王们家里富得流油,平常的活动就是不停地花银子,互相攀比家中珍品。这样具有潜力的作品,卢瑥安竟然出手大方,一下子就送了四颗给他们家,这也太贵重了。

卢瑥安见蔡夫人脸上有推拒之意,连忙说道:“这些作品,在一些懂得欣赏的人眼里,是珍宝,可在另一些人的眼里,也就是只能观赏的手工艺品。如果蔡夫人能喜欢,欢迎您帮我介绍一下,雷恩寺有一位姓卢的核雕匠人,您的桃核雕就是那位卢匠人的作品。”

蔡夫人不禁笑了,说道:“你竟然如此直白实诚。你的作品颇具心意,我的确喜欢,不过就是说一两句话的事情,这个忙我帮了。”

卢瑥安感激道:“对您来说,只是一两句话的事,可对我来说,却是能帮我挣得银子赡养老父亲的大事,我实在十分感激,请受我一拜。”

说罢,卢瑥安站起身来,拱手一拜下去。

蔡夫人连忙扶起他。这本来也就是顺口一两句的事,可蔡夫人见到卢瑥安如此有孝心,便暗中记下,决定不止说一两句了,又问道:“你的父亲身体可好?”

卢瑥安叹息道:“未知,从前一心扑在别人身上,希望现在补救为时未晚。”

……

与蔡夫人倾谈一二,卢瑥安留下了礼物,便带着包袱告辞,前往京城以外的雷恩寺山脚下寻住处去了。

这次来蔡夫人家里,也是碰运气。蔡夫人以前帮过原身,把原身介绍给安平书院的桌椅采买人,让原身得以有一笔进项,是个热心人。这次再帮一回,机会也大。

卢瑥安自问带着离家出走的包袱前来送礼,实在动机不纯。幸好蔡夫人没有怪责,并且答应帮他介绍一二。

在雷音寺上摆摊,不是没有机会遇到贵人,但如果有蔡夫人帮忙推广,事半功倍。

卢瑥安十分感激。

……

蔡夫人送别了卢瑥安,得了四枚j-i,ng美的桃核雕礼物,既喜悦又叹息地走进书房,去寻她的夫君蔡伯年去了。

在蔡伯年的书房里,除了年近五十的蔡伯年,还有一位英伟魁梧的年轻男子。他拧着眉头,站在书房的一侧,提笔练字。

只见那字如其人,明明是在抄写治国策,字迹却凌厉非常,如同沾了血的刀刃,刀刀入r_ou_;又如同蛟龙入海,天翻地覆。连人带笔,不像是在静心练字,反倒像在沙场杀敌,透着寒光,招招见血。

蔡夫人对这位男子的存在已经见怪不怪了,她熟练地行了个礼,向在书房的另一边安然看书的蔡伯年小声献宝道:“今儿得了不得了的贺礼,夫君你来看看!”

蔡伯年悠然地放下书籍,看到那四枚桃核雕,顿时两眼放光。他掏出蔡夫人随身携带的方巾擦干净十根手指,才敢拈起其中一枚流云百福,因为眼睛老花了,蔡伯年伸直了手臂,把那枚流云百福端在高处细细察看。

越是细看,蔡伯年的目光就越为着迷:“层层的流云依存核纹雕刻,缥缈动人,百蝠亦j-i,ng细非常,夫人,这是哪位雕刻大师的作品?”

蔡伯年惊叹的声音引得书房那侧年轻男子的注目,他撩起眼皮,扫了一眼,又把视线转回来,提笔继续练字:“先生何须惊叹,不过是奇巧 y- in 技,于国无益。”

第5章 糟糠原配(5)

对于那名男子的点评,蔡伯年以为是寻常话题,张了张口,正想说他不懂欣赏,却听到他用冷淡的语气说道:“朕观宫中出入官员,攀比成风,铺张浪费。先生明明隐姓埋名,却连寻常人家送礼,亦越发j-i,ng巧奢靡,实在不像话。”

蔡伯年一愣,被皇帝的冷气煞到了,把想要说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过了一小会儿,蔡伯年才小心翼翼地问蔡夫人道:“这雕品是哪位送过来的?他知道圣上在这儿?为何送我如此j-i,ng巧的作品?是否别有用心?”

蔡夫人望了望皇帝的方向,咽了咽口沫,才轻声回答道:“他应该不知道,这是夫君你在安平书院任教时,其中一位徒弟的夫人所送的。”

顿了顿,蔡夫人又鼓起勇气说道:“启禀皇上,此礼虽则j-i,ng雕细琢,却并非过分奢靡贵重。夫君那徒弟的夫人曾是一位木匠,现把桃核雕送来,用心雕琢,是一份心意,而且他刚被——”

“朕意已决。”气度冷冽的男人扬了扬手。

蔡夫人不由得一抖,马上闭嘴了。

蔡伯年给了蔡夫人一个眼色,蔡夫人只得带着j-i,ng美的桃核雕,静静地退了出去。

望着卢瑥安满怀心意的礼物,蔡夫人叹了口气。

但蔡夫人仍未放弃,等皇帝回宫之后,蔡夫人又带着桃核雕,寻蔡伯年谈话,把卢瑥安的遭遇说了出来,又说道:“他一个哥儿被赶出家门,又无子傍身,只剩这门手艺讨个生活。今儿圣上是个什么想法?以后这些不能被制作出来了?”

蔡伯年跟着叹了一口气,摸一把胡须,摇了摇头:“早在圣上登基之前,曾著作文章,痛斥宫中奢华攀比成风。圣上早有整顿之意,今日不过是找个由头来发作罢。我亦无解,核雕作品虽则j-i,ng美,哎,只能束之高阁,否则圣上连我也得责怪了。”

蔡夫人虽然有心帮忙,却没料到帮了个倒忙,只得一声叹息。

蔡伯年又说道:“你就是太过于热心,我那徒儿彬彬有礼,怎会是抛弃糟糠之妻的人?只是那人的一面之词,你又怎么知道不是他犯了不可饶恕的错,才被赶出来呢?”

蔡夫人“啧”了一声,说道:“你那徒儿家有老母,他又不事生产,是靠谁养的家?如果你徒儿对瑥安好,瑥安怎么会心灰意冷,决意离开堂堂探花的家?什么都熬过来了,临了到了能享福的时候,却犯了错?反正我看那探花不是什么好人,可惜今天没有来得及说,下次等圣上心情好了——”

蔡伯年打断道:“芸娘!莫要冲动!官员的任命岂是你我能够干预的?即使我那徒儿是犯了错,但这不妨碍他能当个好官。圣上岂会因为这等家事,去处理一个通过层层选拔、得了圣上青眼、得了圣上御笔亲封才位列探花的青年才俊?任何官员,都会被圣上放到适合的位置上。”

蔡夫人不理他了,转过身去背对着蔡伯年,幽幽地又叹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发出一声叹息的,是跟着吴英祈回家蹭饭的户部尚书家的公子周鹤延。

昨日吃了一回,周鹤延觉得那味道鲜美,简直回味无穷,而家中厨娘做的饭菜,却是腻味了,忍不住又去吴英祈家里蹭饭一顿。

满心满眼以为今晚又有口福了,周鹤延却没料到,吴英祈家中今日竟然出了变故。

来到吴家,吴老太太举着一张字条,说是在卢瑥安房里找到的,她不识字,只得问吴英祈上面写了什么。

周鹤延一眼瞄了过去,看到了上面正写着【君既无情我便休,走了,勿念。】

态度非常潇洒。

好像说得把堂堂探花给休掉了似的。

真真是个潇洒哥儿!

回想起昨日吴家mǔ_zǐ以及那位哥儿的说法,周鹤延脑补了十分j-i,ng彩的一出大戏。不过他表面上很稳,收敛了看戏的表情,周鹤延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叹气道:“你们那厨子走了?那我们去酒楼用饭吧。”

周鹤延算是大方了,已经在吴家吃过一回,请回去也没什么。

只是吴老太太憋了一肚子疑问,好不容易吃完,告辞了周鹤延回家,吴老太太才得空抓住吴英祈问道:“他怎么会跑了?他房里除了旧衣服,其他什么都没有了!昨晚的碗筷也不洗!他的房间我搜过,连昨天我给他去寺庙拜神的银子都带走了,一点不留。难道他听到了我们的打算了?我还没找人动手呢!”

明明人跑了,达到了之前的目的,吴老太太却不好了。她想到的计谋没有用处,准备好的骂语都没对象可喷了,心中江河一般的污水发泄不出去,反倒塞住了自己的咽喉,从喉咙到胸腔都极不舒服。

不过,又想到卢瑥安带不走的、早送给她的大量银子,想到今天用卢瑥安赚回来的银钱请人裁剪的新衣裳,吴老太太心情才好受了一点。

吴英祈安抚住了吴老太太,说现在这样正好,吩咐吴老太太明日去找丫鬟和厨娘等等。又教吴老太太统一口径,就当是从来没有过夫人,千万在外面别说破。

虽然表面上一切正好,但吴英祈心里也是诧异非常的。

他认识的卢瑥安素来和顺,从不舍得他干活,总会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帖帖。

而且,卢瑥安多年积蓄都给了他和他的母亲,现在竟然分文不取,半点不闹,这样就跑了?

如果不是听说要被抛弃,卢瑥安能跑?

可要是听说了,能这么顺当的不发一言就离开吗?

令吴英祈最诧异的是,卢瑥安的字迹,居然和吴英祈自己的字迹一模一样!

那张字条,就像是吴英祈亲手写出来的似的。

想必,是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卢瑥安翻出他所写的文章,一笔一笔、怀着贴近他的心情、来临摹他的字迹吧?

想到这里,吴英祈深深皱起眉头,直接把那字条丢进火堆里烧掉了。

卢瑥安临摹他的字迹,就像是一滩烂泥硬要攀扯上来一样,令吴英祈感到十分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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