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督主仍旧相信命运就掌握在自己手中,他连自己的死都不怎么上心,更别说会为了尚未发生的事情而弄死另一个人了。
不过,叶绥的话语给了他一个思路,让他豁然开朗,想起中枢三省的雾霾已一扫而空。
小姑娘说的没有错,中枢三省毕竟是皇上的中枢三省,皇权之下,一切都要要让步。
若是中枢的主官与皇上对着干,哪怕现在能坐上中枢主官的位置,也坐不久。
就像正如尚书左仆射谢玠那样。
不过,这都是明面上的事情,至于暗地里……
谁可以说身为皇上的心腹,就一定会是完全听任皇上的?不然,何至于会有那么多死谏的重臣?
不管是中枢大臣,还是地方小吏,在为官这个身份之前,都是一个的人。
就像他先前说想的,只要是人,一切都可以改变,会出现有私欲的人,也会有坚守的人。
汪印微微笑了起来,知道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缇骑和运转阁的重点将会是什么了。
正如小姑娘所说,最黑暗的地方,才能最体现光明,也是最有可为的地方。
况且,他所推测的一切,只是现端倪而已,现在缇事厂有太多防范的机会,那些深重的灾难不一定会发生。
于是,在腊八之后,汪印再一次忙碌起来,一个个指令从那栋灰黑色的建筑里发了出去。
这些指令异常重要而严密,须得缇骑掌班以上的人员才有资格知道,去执行这些事情的,便是唐玉这种心腹亲信。
这些指令延续的时间会很长,五年、十年或许都看不到什么结果。
汪印现在做的就是埋下一些种子,只要土壤合适,只要有充足的雨露阳光,这些种子定会破土而出,最终成长为参天大树,成为保护国朝的屏障。
汪印对这此很有信心。
发出这个指令后,他沉重的心情变得轻松起来。
这一次,他依旧倚窗而立,那些偶尔抬头看见的他的行人,依然带着怔愣,而后失神,仿佛看见天上仙人一样。
这个仙人嘴角微勾,显然心情还不错。
汪印看着外面的景色,心情说不出的轻松,想到这一切,还是多亏了小姑娘的一席话。
天气越来越冷了,然而和初雪那时候的寒冷不一样,虽然现在也下着大雪,却没有大风翻飞,这几天更是难得的雪后初霁天气。
看着天上飘荡的白云,似乎伸手就能触及的蓝天,汪印忽然心思微动,狭长的眉眼带了些笑意。
本座,想给小姑娘一个惊喜……
过了腊八之后,叶绥便开始忙碌过年的事情了,整个汪府,也出现了和以往不一样的热闹。
汪府的主子很少,况且以汪督主的行事本性,以往府中是绝对没什么人情往来的这样的事情。
但是今年有了叶绥这个夫人,一切便都不同了。
叶绥所带来的,是新的人情关系,也带来了忙碌和热闹。
这对清闲惯了的汪府下人来说,是十分欢乐的事情,他们正与无以伦比的热情去办这些事情。
叶绥给娘家准备了年礼,其中最重要的一份,自然送去了河东道父母那里。
此外,送往叶家二房的年礼,也十分重,至于其他的,便是中中平平,过得去便好。
除了叶家之外,叶绥还给沈文惠的那里送了年礼。
沈文惠已出嫁至京畿道了,两人虽然不能时时见面,但往来仍旧十分密切。
此外,便是如顾清辉、穆谊等交好的人家,叶绥也一一备了年礼。
当然,最不能少的便是先前参加汪府宴会的那些官员夫人了。
这些夫人,代表着京兆各方的势力。
叶绥当然知道永昭帝不愿意看到汪府与这些势力亲近,所以在送礼上颇为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顺从自己的心意,往这些人家送去了年礼。
不过,这些年礼并不贵重,只是汪府名下的庄子送上来的一些山货物品。
这些东西,值钱不到哪里去,就是皇上知道了,怕也不会忌惮什么。
不过叶绥深谙人心,知道什么叫礼轻情意重,她也是做过别人家老太君的人,十分清楚有些看起来很轻的贺礼,才能最体现一个人的心意。
她既然想着为大人铺势,在不引起帝王忌惮的时候,当然要做到最好。
她忙着年礼的事情,竟然没有主意到季妈妈和佩青正在收拾这行囊。
当然,这也是督主有令,特意瞒着她的。
待到她被汪印带上马车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愣愣地说道:“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汪府门前排着一溜儿的马车,缇骑们个个整装待发,就连府中的下人们,也立在马车旁……
这么大的阵容,显然是要出远门啊!
这样的大事,大人从来没有跟她讲过,这是……这是去哪里?
她这副怔愣茫然的样子实在少有,极大地取悦了汪印,让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本座带你去一个地方,我们就在哪里过年了……”汪印含笑道,为叶绥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