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好无损从缇事厂大牢里出来了,是因为汪印?
可是,将他投进缇事厂大佬的,正是缇骑!
不不不,他会入缇事厂大牢,是因为替曲公度仗言,是因为他心中的信念与坚持。
这么说,汪印的确对他有活命之恩?
叶安世双手覆面,身子微颤,整个人仿佛老了好几岁。这一刻,fù_nǚ相对无言。
书房门外,叶向愚静静站着,他的右手正抬着,维持着准备敲门的姿势,良久良久,却始终没有落下。
仔细一看,他同样眼眶通红,面容却越发沉静。
他的心,也一点点长出了铠甲,覆住了最柔软的地方。
至此一刻,年少老成的叶向愚终于明白:一个人所有的坚韧冷硬,皆是因为心中有所柔软。
然后,他缓缓转身,离开了书房这里。
这场fù_nǚ之间的谈话,除了在门外的叶向愚知道多少,就连陶氏也一无所知。
当她听到叶安世吩咐下人备酒水送去书房的时候,忍不住揪着心。
书房是文雅之地,是读书认字作画的地方,怎么能够在那里喝酒?
相公为人慎独自醒,最不喜欢的便是书房沾上酒气。
如今,相公为何要在书房做他自己最讨厌的事?怕还是和绥儿的亲事有关吧。
虽然揪心,但陶氏还是准备了酒水菜肴,送去了书房,并且思虑了良久,最终没有前去打扰。
第179章 醉酒
自从叶绥离开之后,叶安世便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期间只咐下人将酒拿来,便不发一言。
待酒水送上来之后,他仍旧没有一句话语,也没有看那些菜肴一眼,便开始倒酒自酌起来。
他喝得并不急,然而让一杯接着一杯,没有停顿过。
很快,书房这里便布满了酒气,熏得他满脸通红。
酒入愁肠最易醉,叶安世的酒量并不十分好,没多久,他便两眼朦胧,歪歪斜斜地醉趴在书桌上了。
这时时候,书房的们被轻敲了敲,有人在门外请道:“父亲,是孩儿。孩儿能进来吗?”
叶安世迷糊地看向门外,听出了是自己儿子叶向愚的声音,下意识回道:“不用……不用进来。”
他想静一静,像自己单独静一静,以便好好想一想绥儿的话语,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可是他说得含混,不知门外的叶向愚是否听到,或是听到了却没有理会。
——下一刻,叶向愚便推门进来了。
见到父亲憔悴颓然的醉态,叶向愚没有什么惊愕之类的反应。
他只是走上前,拿过酒壶酒杯,这么说道:“父亲,孩儿陪父亲喝一杯吧。”
此刻父亲心底是如何复杂为难,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正好,他也想醉一醉,父子二人刚好做个伴。
他为叶安世倒上了酒,将酒杯恭敬送到其面前,随后便为自己满上,再一饮而尽。
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是来陪父亲喝酒的。
见此,叶安世也没有非要赶叶向愚离开了,他接过了叶向愚递上来的酒,同样一饮而尽。
冷冽的酒水,丝毫没能平息叶安世翻滚的内心。
许是已过了酒醉的临界点了,他越是喝,脑子反而越清醒了。
清醒到,女儿先前说过的话语,一句句从他脑海跳出来,无比清晰,怎么都拂不去。
他是个严谨自律的人,就算醉得最厉害那会儿,也不会如何胡言乱语,最多也只是喃喃说着对二哥叶安固的愧疚。
对叶安固的愧疚,已随着兄弟二人关系的缓和而消散了,此刻叶安世心底里,觉得最对不起的人,便是两个女儿了。
“绪儿……绥儿……是为父对不起……呃,对不起你们……”叶安世断断续续地说道,仍旧一杯接着一杯。
他忘记了儿子还在这里,也顾不上端着父亲的威严,话语间透出浓浓的愧疚与无奈。
末了,他想到了亲自上门求亲的那一个人。
那个人面容俊美仿似仙人,却令他置身灼灼炼狱中。
“汪印!你这个宦官!我一定不会……一定不会让绥儿嫁给你的!可恶,呃,可恶……”叶安世双目赤红,狠狠地说道。
叶向愚将酒倒入怀中,看了看说着醉言的父亲,出言说道:“父亲,您说错了,真正该骂的人不是汪督主,而是我们自己!”
叶安世打了个酒嗝,无意识重复着叶向愚的话语:“真正该骂的,是我们自己?”
随即,他便点点头,说道:“没错,真正该骂的是我们自己,是我们自己无用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