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高峰的人流渐渐冲淡,夜色笼罩下来,一点一点将整个城市蚕食,傍晚的天气预报说今天夜间到明天白天都是晴朗无云,可不知从何处而起的浓云却慢慢的遮天蔽月,月色本就稀薄,阴云一起,连星星都看不见了。
市郊的一片土地上,河水静静流淌,岸边野草丛生,四周不见人影灯光,寂静得只听得见河水流动的声音。
狂风突然而起,呼啸着将宁静打破,这里远离市区,本就人烟稀少,因为是开发区的范围,又靠近河边,曾经还是房产商的必争之地,可自从连续三个承包商都被发现离奇惨死在半完工的楼盘中之后,但凡是不想沾上晦气的,都知道绕道而行。
河边不远处是一栋十九层的大楼,站在外面看所有窗户都是黑洞洞的一片,仿佛吞噬生命的巨口,大楼的天台上,阵阵冷风从水泥地面上拔地而起,一声凄厉的叫声撕裂寂静的夜晚,仿佛几十双长着长指甲的手一齐在玻璃上抓挠。
天台的中央,一个女人穿着红色的连衣裙跪坐在地上,她身上的连衣裙款式老旧而古怪,现如今在商场是怎么也找不见的了,湿漉漉的黑色的长发贴在她白得像是糊了面粉的脸上,有水不断的沿着头发流下,身下的水泥地上,早就洇成一滩水渍。
女人的上身被黑色粗壮的铁链锁住,只能一边不死心的不断挣动,一边仰天长啸,从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嘶吼,泛着青色的眼角有血泪流出,眼睛里面却是一片惨白,没有瞳仁。
即便在唯物主义的大旗之下,说她不是鬼,只怕都没几个人相信。
锁着她的铁链被人一左一右的扯紧,左边的人顶着凌乱的刘海,一头卷毛像是刚被人直接从被窝里揪出来一样,样貌十分青涩,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左右,大概也是因此身材并未拔高,下巴尖尖的有些过分秀气,脸上却带着未褪的婴儿肥,他用力地拽着链子,大眼睛不自觉的瞪着,看起来已经使了吃奶的劲头了。
右侧的男人头发梳得齐齐整整,身量很高,看起来像是平常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高鼻深目,眉宇透着冷淡,此时他闭着眼睛,左手扯着铁链,手背隐隐有青筋暴起,右手放在胸前,食指与中指并拢,尾指和无名指弯曲与拇指相扣,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嘴唇不断的翁动,铁链上不断有起金色的咒文游动。
而就在女鬼的正前方,站着一个身形清瘦而高挑的女子。
女子一身黑衣黑靴,一样乌黑的长发在狂风中却只有轻微的拂动,虽然看上去有些瘦,却莫名让人觉得带着威慑的力量。
此时她双手抱臂,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女鬼,声音十分清晰而镇定“郑楠,女,三十一岁溺毙而亡,做鬼二十四年,二十四年间,害了十七条人命,我说的没错吧。”
女鬼回应她的只有足以撕破人耳膜的长嚎,接着她好像预示到什么一般,挣动的越发厉害,卷毛少年眼看越发吃力,额头有汗水低落下来,双手紧紧的握住铁链,女鬼突然向后一挣,生生将铁链从左边男子手中震开,便张着嘴巴,双手成勾向黑衣女子冲来,似乎要将她生吃了一般。
高个儿男人猛然睁开眼睛,正要上前,便见黑衣女子并拢食指和中指,便有一道符纸凭空出现,上面用红色朱砂绘着复杂的符篆,接着没有半分迟疑的贴在了女鬼凑上来的额头。
于此同时,天上浓云翻滚,惊雷乍起,一道银蛇像是嗅到了猎物一般朝着女鬼所在直劈过来。
天雷过后,灰飞烟灭。
只剩下地上一滩水渍和散落在地的铁链,卷毛少年哎呦一声掏掏耳朵,显然是被雷声给震的。
黑衣女子右手摊开掌心向上,便有一张有些泛黄的纸张飘在上方,最右是竖着的三个血红大字述罪函。
接着,女鬼的生平就像水波一样浮现在了纸上,只听她平静的声音响起“此鬼枯恶不悛,谋害多条人命,且不服教化,害人在先,拒捕在后,故引天雷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