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三娘抱着他已经僵硬的身子,脸上的眼泪干了几层,眼睛失神的望着前方:“你说呢?这毒不是你给我的吗?“
元华狠狠的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后,艰难的下了决定:“你走吧!”
“按照原来说的,你替我下了手。我送你去西南,走吧。趁着现在没有人,我已经安排好了马车在外面,马夫会一路送你去李泾之身边的。”
这个名字,终于让魏三娘有了些松动。
她恍恍惚惚抬起脸,白嫩的脸蛋上满是血污,只有一双失神的眼睛还格外透彻:“你,你送我走?”
“是。”
元华的眼中有深刻的憎恶,很明显,她并不喜欢眼前这个女人。
“如今的北狄,内忧外患,再也经不住任何风吹草动了。只有你回到李泾之身边,才能平息这次的战争。”
元华似乎已经调节好了情绪,终于向前缓缓走了几步,慢慢的,蹲在儿子的身边。
鸩毒的死,出奇的快,从饮入到最后一刻,只需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而死状为七窍流血,面色乌黑,所以,并不好看。
元华伸出颤抖的手,用罗帕轻轻的擦拭着儿子脸上的血污,眼珠儿在眼底不断打转。
一抬眼,瞧见那双尖尖的绣鞋,不禁动了怒:“你还不走?”
这声厉呵,终于让魏三娘彻底的清醒过来。
倘若没有儿女牵挂,或许她真的不会做这个决定。
然而现在,事已至此,接下来的路必须还要走,否则的话,她简直都对不住躺在地上的戚大川。
她死死的咬住了下唇,向前奔了奔了几步,却突然想起什么,猛然停住。
“他说他后悔了。”
魏三娘的声音很低很低,似乎要飘落尘埃中,融为一体。
“长公主,我,我也后悔了。若是他知道,这药是他最敬佩的母亲给的,该是多么的伤心。应该由我来的,不该是您......”
说罢,她死死的攥着掌心,一扭身,向偏殿跑去。
徒留殿中的长明灯,却照不透,元华心中的悲切。
“后悔了吗?”
元华的手轻柔的抚上儿子的面颊,眼泪大颗大颗的砸落。
“可我不后悔。”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祖宗的基业,断送在你的手中,纵然,是我最疼爱的儿子也不成。那罗延,我为你娶这个名字,期望菩萨可以保佑你,却没想到,最终下手的,是我!”
这是她最疼爱的儿子啊,失去他,全天下还有人比她要痛心吗?
“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察哈尔那只老狐狸,你斗的过他吗?还有那个女人,那罗延,你说你后悔了,我却知道,你是故意叫她说给我听的。若是真后悔,你又岂会饮下这杯酒呢?”
泪光闪烁中,望着那只熟悉的玉瓶。
“还记得你第一次见这玉壶里面的机关,便欢喜的拿来给我看。还说里面可以装两种酒,兴奋的演示。今日你若是后悔,又怎会亲自饮下?说穿了,你知道是我动的手,怕我不能放过她吧。”
“可是儿子,只怕这一回,我也要让你失望了。”
滚烫的唇,亲亲的贴在了他冰凉的额头,这是北狄亲人之间最后的礼节,也是请对方原谅自己的意思。
“今日的结局,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如今,你付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而我,作为你的母亲,送给你最后的礼物,便是这个你心心念念的女人。”
想起方才进来看到的一幕,元华的眸中流露出一丝恶毒的恨意。 “那罗延,很快,她就会去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