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母是个好人,大哥也对自己好。她何德何能,能有这般的造化。比起从前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现在简直是活在天堂。
如今,便是自己该报答他们的时候了。
由大勇说的清清楚楚,只要她在休书上按下手印,回了娘家去从此不再纠缠李家,便立即放李大郎回家。
这样,婆母也不会唉声叹气,小妹也不会哭了。
再一次抬起袖子,擦干净眼泪,开始收拾起来。
嫁过来时,是穿着唯一一套没有补丁的衣裳过来的。后来婆母嫌洗掉色了,重新不知道给她买了多少布,催促着叫她多给自己做几身像样的衣裳。
婆母待她这样好,可她无能,却一儿半女都没为李家添上一个。而婆母还为了自己的身子,将二郎骂的狗血喷头,撵去三郎的屋里。
还有那些个手艺,相比起来,她可一点都不像个当儿媳妇的。在这个家里,反而更像是女儿,二郎到成女婿了。
想着想着,眼泪又忍不住的开始往下掉。
这些,都不是她的,她不能拿呢。
原本想转身走的,可想了想,将木箱打开,将最底下压着的那块儿粗布拽了出来。
上面的血渍已经黯淡,像是开过的血梅花,斑斑点点。或许,这是她唯一能带走的回忆吧。
张氏缓缓走出来,站在院子里,环顾四周,这一切熟悉的东西,今后,再也不能再见了。
头顶的月亮又大又圆,高高悬挂,发出生铁一般冰冷的光芒,凉凉的打在张氏的身上,她推开了后院的门,一闪身,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直到魏三娘觉得心里防线快要决堤的那一刻,突然听到有脚步声响起。
那声音越来越近,魏三娘的眼睛也越来越大,直到看到李三郎出现的那一刻,激动万分,想要上前询问。可在瞧见另一人时,猛然长大下巴,半晌,说不出话。
两人越来越近,进门之后,李大郎直接奔着噗通一声跪在了魏三娘面前,颤抖着声音:“娘,孩儿不孝,叫娘担心了。”
魏三娘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捧着李大郎的脸,凝视着,不敢置信:“是大郎,真的是大郎吗?”
“是大哥,娘,掌柜的一听这事,忙不迭与我一同去县衙准备求见夫人。没想到正巧看见大哥,怕您担心,我们便赶紧回来了。”
听了这话,魏三娘却浑身一个激灵,顿时也顾不上旁的,连忙拉着李大郎的双手,仔细检查。看其完好无损,又连忙将袖子卷起,看上面是否有伤痕。
“娘,我没事。”
李大郎看出了她的担忧,柔声安慰:“牢头与我关系不错,很是照拂,所以我并未受罪。加上恩公相助,知县老爷便将我释放了。”
“恩公?”魏三娘不解:“大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李三郎提醒:“娘,还是先叫大哥站起来吧,毕竟是那种地方出来,先去去晦气,再洗把脸换身赶紧衣裳。”
“对对对!” 魏三娘这才恍然大悟:“还是三郎想的周到,瞧我,真是糊涂了。大郎你先坐着,我去烧水,一会儿你可要好好的洗个澡。全身上下,用艾蒿叶仔仔细细的搓一搓,咱彻底的甩掉晦气,从此顺顺利利,
平平安安。”
说罢,也顾不上叫上还在睡觉的李二郎和李小妹,连忙去了后院厨房。
等她走后,李大郎道:“三弟,娘现在走了,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李三郎眉心一跳,诧异过后自嘲一笑:“果真是大哥,什么都瞒不过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