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雯抿着唇,没说话。
萧瑞看看亲妹妹,又看看继姐,道:“这事儿是魏家做得不对,菀姐姐宽厚,给了魏家颜面。菀姐姐对我们兄妹二人的大恩,我和阿雯都谨记于心,不敢忘怀。”
季菀笑笑,“别说得那么严重。别人犯的错,怎能由你们来承担后果?都不是外人,闹大了对我也没什么好处,不过就是让外人看了笑话而已。”
姻亲牵连,荣辱都是分不开的。
有利,却也有弊。
“事情也查清楚了,魏家也有了处置,此事就告一段落,以后我不提,你们也别再提起。魏家的其他人,也都是你们的血亲,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知道了吗?”
萧瑞和萧雯都点头。
当天下午,陆非烟过来了。
季珩去了逸楠轩,季容在这儿。
“昨天晚上我哥回来,说起你那个火锅店。”陆非烟直接开门见山,“听说昨天有人闹事。”
季菀一愣。
“他怎么知道的?”
陆非烟撇撇嘴,“我的好妹妹,你到底有没有点做县主的自觉啊?好歹你身份在那摆着,火锅店开了那么久,头一次出了这样的事儿,那些百姓好糊弄。可你别忘了,周围住的还有不少权贵,这些人可都是人精,一听说国舅爷都亲自出马了,怎么会相信这只是一场误会闹剧?你和我哥的婚事,在世家权贵中早不是什么秘密,自然会有人告诉他。”
好吧,其实季菀也知道这事儿瞒不住,只是没想到陆非离的消息那么快。
“五哥天天忙得很,而且他是外男,也不好登门拜访,只好托我来看看你,怕你心情抑郁不快…”陆非烟托腮瞅着季菀,“不过我瞧你的样子,没受到什么影响嘛。”
季菀忍不住翻白眼,“难道我非要痛哭流涕一蹶不振才叫受影响?不过这事儿已经妥善解决,你无需忧心。”
“我当然不忧心。”陆非烟眨眨眼,暧昧道:“挂心的是我三哥。他让我过来陪你解闷,还让你放心,不会白白让你受了委屈的。”
“放心?”季菀怔了下,“放什么心?他要做什么?”
“我哪知道?”
陆非烟又瘪瘪嘴,“他神神秘秘的,也不跟我说,我也难得猜。不过,我觉得应该能从你这儿得到答案。老实说,到底怎么回事。咱俩可是好姐妹,你不许瞒我。”
季菀颇有些头疼。
毕竟涉及魏家,她实在不便直言。
“这事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总之你告诉你三哥,让他别插手,我父亲自会为我做主。”
陆非烟若有所思,“有人要害你,你却有所顾忌而隐瞒,难道…和萧家有关?”
她本就是个聪明人,结合兄长和季菀两人的态度以及对平日里对季菀的了解,她便猜到了几分。最后一句,她刻意压低了嗓音。
季菀没说话。
这态度,已说明了一切。
季容看看两人,几次想开口,但想起姐姐的叮嘱,终究没吭声。
最初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她满腔怒火愤恨不平,董氏实在欺人太甚。可母亲和姐姐说得对,萧魏两家有姻亲,闹开了谁的脸面上都无光。外人不知内情,到时候什么传言都有可能,姐姐明明无辜,保不齐都还得被连累诟病。
陆非烟沉默了会儿,低声道:“阿菀,你别怪我多管闲事啊。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但你若受了委屈,可别一味的忍让。做人呢,互谅才能宽容,你可千万别干那种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的傻事。”
季菀失笑,心中却十分温暖。
“嗯,我知道。”她道:“我很好,祖母和父亲待我们姐弟三个都很好。阿瑞和阿雯也很好相处,我没受委屈。”
陆非烟点点头。
“你不说我也不问了。但我三哥那个人,我是劝不了的,毕竟关乎你,他肯定是要查出真相的。”
季菀颇为无奈的扶额。
这分明就是变相的逼供嘛。
陆非离若是大动干戈的去查,有些事肯定就没法遮掩了,非得闹得人尽皆知不可。
想来想去,她还是对陆非烟透露了两个关键词,“魏家,董氏。”
陆非烟对魏家不怎么了解,但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了。
季菀又道:“魏家已经做出合理的处置,你告诉你三哥,千万别再多生事端。”
陆非烟知道,他们毕竟非萧家嫡亲血脉,有些事情还是有所顾虑的,点头应了,回去后就告诉了兄长。
“三哥,我觉得阿菀说得对,这事儿你还是别插手了。周姨是续弦,占了原配的位置,魏家那边多少都会有些不痛快。此事确实是董氏不对,但魏家既然给了说法,也算是对阿菀有个交代,毕竟是私人恩怨,你插手不太妥当。”
陆非烟看看兄长,继续说道:“是,阿菀是你未婚妻,你肯定看不得她因为入了萧家就被旁人欺负。她嫁给你后,咱们陆家也能护着她。但周姨改嫁萧家,萧家就是她的娘家,她不能独善其身的。她还有弟弟妹妹,尤其阿珩,才六岁,他还得在萧家呆十几年。咱们对萧家而言,其实算外人。你这么急吼吼的去给阿菀撑腰,像是萧家苛待了阿菀一样,不提魏家,萧家上下面子上也过不去。这其中,还有皇后娘娘的颜面。”
陆非离看她一眼,“什么时候你学得这么鬼精灵了?分析得头头是道的。”
陆非烟得意的笑笑,而后又不满道:“什么鬼精灵啊,你妹妹我从来都冰雪聪明好不好?是你平时对我关心太少了,还好意思说。”
陆非离笑笑,“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再去西郊?”
陆非烟揶揄道:“哎呦,三哥,你这是犯相思病了?这才几天啊,就这么想了…”
陆非离敲了敲她额头,“想哪儿去了,我只是想知道整件事情的经过。”
“哦~”
陆非烟揉着额头,故意拉长了音调,神情越发暧昧。
陆非离觉得,妹妹跟着那丫头学坏了。单纯的小白兔,变成了狡诈的狐狸。他得找那丫头好好‘盘问盘问’。
“好啦,不逗你了,我早替你打听过了。”陆非烟笑眯眯道:“阿菀说,以后隔五日就会过去看看。怎么样,我这个妹妹对你好吧?我告诉你啊,阿菀对我的信任可比对你多。所以你可得对我好点,这样呢,我就会在阿菀面前替你美言几句,保证阿菀对你神魂颠倒…”
“这些话如果让母亲知道了,非禁你足不可。”
陆非离毫不客气的打击亲妹妹。
陆非烟不满的嘟着嘴,“三哥,我可是你亲妹妹哎,你不用这么绝情吧?”
陆非离失笑,“好,亲妹妹,不早了,快回去吧,待会儿母亲要派人来催了。”
陆非烟恨恨道:“过河拆桥,简直有异性没人性。”
这话是季菀教她的,她用起来觉得颇为顺口。
说完后就美滋滋的走了。
陆非离摇摇头,唤来陆明,“派人去魏家那边盯着,任何动向都不能错过。”
“是。”
董氏原本想靠苦肉计来让魏二爷心软,就像从前很多次那样,无论她做了什么,只要哭两句,最后魏二爷总会原谅她。
但这次她的计谋失败。
连着几日,魏二爷都睡在书房,甚至连两个小妾那都不去,也就是有空的时候,过来看一看,几乎不怎么与董氏说话。大多时候,都是董氏在哭着恳求原谅。
魏二爷以前宠她,觉得她哭的时候也楚楚动人,甚是可怜,什么都依着她。现在只觉得她面目可憎,哪里有半分美态?
这就是男人。
喜欢的时候,可以把女人当成宝贝般宠着。不喜欢的时候,一个眼神也难得施舍。
董氏哭多了,魏二爷就没了耐心,渐渐的不来了,顶多就是派人问候两句,她恢复得如何了。董氏见不到他就开始发脾气砸东西,甚至不吃饭不喝药。
魏老夫人听说了,冷笑。
“放心,她惜命得很,不过就是苦肉计罢了。让她闹,不用理会。等她闹够了,就会乖乖吃饭喝药了。”
如她所料,董氏见哭闹无用,自己却饿得前胸贴后背,体力不支,只好认栽。
她还想让儿女为她求情,魏晗已知前因后果,自不会继续包庇她。但也不忍心就这么看着母亲被休回娘家,于是他去了书房找自己的父亲。
“父亲,您可不可以,别休母亲?”
魏二爷微微蹙眉。
魏晗忙道:“我知道,母亲这次犯的错太大,不可原谅。但她毕竟是您的原配嫡妻,入府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因为身在魏府,她觉得处处不如人,才生了贪恋,处处与人比较。等咱们搬出去了,没了魏家这颗大树做靠山。她就会知道,若再做出什么糊涂事,就得自己承担后果。您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好不好?至少,别休了她,我也一定会好好劝告母亲,让她别再为恶。咱们搬出去,就算比不得在魏家风光,总比她被休回娘家好。父亲…”
他跪下来,恳求道:“您休了母亲,一定会再续娶。母亲就是受了继母的戕害,性格才会如此偏执。届时她肯定会忧心萍儿的将来,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来。您若不娶,家中内务就得交由妾氏掌管。妾氏占了正妻的位置,会有怎样的后果,都无法估量。萍儿被母亲宠坏了,以后若无人正确引导,一辈子也就完了。父亲,萍儿也是您的亲骨肉,您忍心吗?”
魏二爷沉默下去。
长子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那日我已在你姑父面前写下了休书,此时反悔,如何给萧家交代?”
“萧家要的,只是给母亲一个惩罚。”魏晗早就想到了这一点,道:“等母亲好了,咱们一去去萧家赔罪。母亲贪利,就将您曾给她的私产全数赔给县主。咱们分出去,只要田产和应得的铺子,其他都不要。再单独给母亲设一个小佛堂,让她后半辈子吃斋念佛,没了富贵,岂非对母亲最大的惩罚?”
被休的女人会带走自己的嫁妆。董氏当初是高嫁,嫁妆虽比不过长嫂,其实也不算太差。再加上魏二爷给她的那些产业,她下半辈子照样能衣食无忧。可若让她不能有钱财傍身,下半辈子都得茹素,那可真的是对董氏最残忍的惩罚了。
魏二爷沉吟半晌,“你先回去,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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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觉得这样对董氏实在不错,断她富贵,就等于要她的命。当然,魏二爷也不能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