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是长子啊!!!
“弟弟们都成亲了,我总能纳妾了吧?
“父亲又说:你都近五十岁的人了,你纳的哪门子的妾!你这不是耽搁人家青春小娘子吗?你要儿子,回头从你弟弟们家里过继一个便是。
“有了这句话,家里的几房弟媳就打破了头……是啊,我可是长子,我的儿子,日后就是这家的一家之主!她们能不打么?”
话说到这里,那男子苦笑着大口喝酒。
旁边的人只得小声地劝:“大郎,老伯父也是没法子。他得照看整个一家子呢。你是长子,唯有万事多担待了。”
“我taade担待个龟蛋!我凭什么?我没官职、没权势、没钱、没地位、没女人,现在连儿子都不能有!凭什么?凭什么?!
“四弟,他是个出了名的天阉!他根本就不可能行房!就这么着,他们竟然娶了那么好的姑娘给他!韩大将军的女儿啊!身手矫健、性格爽利、貌若天仙……”
醉酒的人低低地说着,越来越缠绵,越来越迷离。
沈沉的脸色沉了下来。
此人便是罗相的长子。
他在絮叨抱怨的,是罗府的那件丑事。
他父亲为了盖住这件丑事,正是最为永熹帝信任的时候,却在中秋大宴上,当着众人提出辞职。
可这个混账东西,竟然还在这里抱怨?!
看来,韩家那位姑奶奶的事,是他做下的!
沈沉的脸上杀气一闪。
这种人,既然不把旁人当人,那他自己也就不用做人了!
“她自然是看不上我的。我都这把年纪了。她更中意的,必定是那个成天介酸文假醋的老二,当然,也许是样样出挑的老三……”
“大郎,说起来,最近三郎似是忙得很啊!他在忙什么呢?”
“我哪儿知道人家的事儿啊?你别打岔。我明白。我就想告诉你:那又怎么样?我就用了一碗加了料的鱼羹,就遂心如意了!哈哈哈!我到现在都记得当时她的脸色!”
罗大郎捶着桌子狂笑。
沈沉插着腰站在走廊里,咬了嘴唇,左右乱看,一眼瞧见墙角倚了一把清扫的扫帚,定了神。冷冷地抱起了胳膊,眼珠儿骨碌碌地转了起来。
“可是我娘却说,我太乡气,孩子不能给我。”
罗大郎委委屈屈地接着倒酒、喝酒。
“我出生时,她难产,伤了身子,又要照顾父亲,不愿意带我。我自幼是祖母拉扯大的,我十二岁之前都在村子里长大,我乡气难道不应该吗?!”
罗大郎的怒火又转向了罗家老夫人。
“她心里只有旁人,旁人都是好的,只有我是最讨厌的。就连五郎那个庶子,都能被称作老好人、老实人。到了我这里,并不说我哪里不当,只赏我两个字:乡气,不配。”
罗大郎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沈沉在外头,冲着大堂的伙计招招手,做个口型:“醒酒汤。”
耳聪目明的伙计早就听见了屋里隐隐约约传出来的哭声,还以为这是郡主发好心,忙陪笑着哈腰示意,一溜小跑去端醒酒汤。
可当他快步跑到门口时,却被沈沉一手接了过去:
“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