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哈哈地笑着拱手:“承钟郎夸奖,哪里敢当?茂记先前经营的几位,其实都不谙稼樯。如今接到钟郎手里,哪里还会那般死气沉沉的?”
钟幻手里的纨扇往他处点一点,轻笑:“你这四个字的评价我回去定要传遍茂记上下——得了朱公子这一句死气沉沉,我倒要看看,能不能激起几个人的争胜气概来。”
朱公子一怔,旋即哭笑不得:“这,这样,也行?”
“若是这茂记里还有几个有血性的,那我就费费心思,把茂记好生改造一番。可若是茂记现在的人连这话都忍得,那我就直接关了茂记!那么好的一栋楼,干点儿什么不行啊!”
钟幻轻描淡写,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个法子有什么不对,也不觉得就这样面对面地把自己的激励策略告诉竞争对手的老板,有什么问题。
云楼的东家,或者说,云楼东家目下在京城的主持局面者,朱蛮,朱公子,一边笑一边连连摇头,瞧着钟幻风流倜傥的侧颜,赞叹不已:
“钟郎这洒脱,绝不仅仅是衣衫,照我看来,竟已经刻进了骨子里了!”
钟幻张大嘴巴不出声地笑,然后冲着他挤眼:“穷得吃不上饭的时候,我也洒脱不起来的。如今能这么玩,全仗着我那舅舅呢!”
在格外讲究风骨气度的如今,能把“有钱万事足”这种事说得这样流畅自然的人,可真是不多见了。
朱蛮的眼神中添了三分郑重:“可不是这话?我在朱家能有今天的地位,也全仗着云楼每日收进来的银子,不仅能养活我自己,还能养活在京城的一大家子。”
两个商人对视一眼,呵呵轻笑,心照不宣。
外头人来报:“萧家小公子来了。”
钟幻请了萧家兄弟,而且,请帖只给了一张,萧寒还是写在萧韵之前。但是,萧寒不打算在京城露面,所以,他这一趟来不来、怎么来,钟幻也很好奇。
两个人慢慢走到楼梯口迎接,却见萧韵仍旧一身大红洒金的轻罗袍子,一步两个台阶地往上跑,一抬头,眉开眼笑:“先生!你来得这样早?”
他身后慢慢跟着两个护卫。
一个是九酝,一个,是萧寒。
黑衣黑裤,怀中抱剑。
钟幻饶有兴趣地看着萧寒那张欺霜赛雪的俊脸,笑了起来:“萧公子,也来的挺早的。”
“在下朱蛮。”朱蛮很不见外,极为爽快,“这云楼便是我们家的。钟郎嫌弃茂记的菜,所以不得不来我这里请众位吃饭。”
钟幻哎呀呀摇着头叹息:“我倒要看看,阿蛮今晚要把这话重复多少遍。”
不动声色地便将对朱蛮的称呼换成了最亲热的那一个。
朱蛮听了,先是神色一动,接着却哈哈大笑起来,连连点头:“钟郎这个主意好,我今晚必要说上个十遍八遍的,今日的贵客,一个都不能放过!”
“先生,你跟朱公子很熟么?”萧韵看着他们俩默契的样子,心里又不知道哪里觉得有些不舒服。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我与阿蛮今日也是初见,只不过,我们意味相投,实在是无须那些客套罢了。”钟幻看似大大方方,却很是拉开了一些与萧家的距离。
朱蛮笑着伸手肃客,请萧韵往里走,眼神一溜他身后沉默不语的萧寒和九酝,然后,冲着萧寒,含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