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幻在车里翻了个白眼。
扔脏帕子,本质上是在扔垃圾好不好!?
好在他发这一顿脾气,效果非常出色。
当钟幻提出来要独自探寻一条看起来十分清幽的山间小径时,车夫和丫头都没敢说不。
反正这条路看起来也并没有旁人来往。
钟幻拄了一根拐杖,披了大氅,一步一滑地往雪中行去,兴起了,还高声吟哦着歌子:“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丫头和车夫面面相觑,也只得候着。
这一候,便是一个多时辰。
丫头急了:“眼看过年,小郎可不能磕着碰着。若是让家主知道咱们由着他的性子闹,咱们俩的命就别想要了!”
“那刚才你不拦着……”车夫不忿地低声咕哝了一句,忙忙地往前走着,边放开喉咙喊道:
“小郎!小郎,天太冷了!寻诗也该寻着了!回城吧?给大娘子瞧见您的靴子都是泥水,又该埋怨您了!”
连喊了七八声,又往前走了百来步,才见钟幻气喘吁吁地往回走来,口中还不住口地嘟囔:
“我的天!我的老天!可吓死我了!”
车夫一看,他手里的拐杖不见了,大氅不见了,束发的玉簪也不见了,前襟袍角上都是雪泥,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小郎!你这是怎么了?”
钟幻的手伸到车夫眼前,摊开,一只品相绝佳的灵芝:
“前头不远就是一个断崖,崖边瞧见了这个……”
自家这位不晓得哪里冒出来的小郎君原是个大夫,所以遇到这种东西,见猎心喜,也能理解。
车夫松了口气,点头:“您没事儿吧?”
钟幻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把已经擦破的另一只手展开给他看:“也没什么大事儿……”
一看那血肉模糊的手掌,车夫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小郎!你就不能喊小的一声,让小的去摘么?”
钟幻哼了一声:“凡仙草旁必有毒物。我浸染药物多年,百毒不侵。换你试试?不定被什么东西冒出来一口啃死!”
车夫哭丧着脸:“小的宁可被毒物啃死,也不想回去被家主罚……”
“家主近些年攒了不少暗疾,我再不寻药给他治,咱家就等着天塌吧!不为这个,我也不会去冒险。”
钟幻快步往回走,大呼小叫,“快,找个木匣子出来,要密封效果最好的那种!”
终于隔绝了车夫和丫头的碎碎念。
钟幻放下车帘,长出一口气,耳边响起一个中年女子铿锵有力的话语:“……不认得,不知道,没听过。那人与我毫不相干。送客!”
他苦笑一声,低头看看自己故意擦破的手,疼得嘶地倒吸一口凉气。
也好。
挺好。
真的,特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