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财去!”
她果然都是想好的。
赵塘村,粮长赵功家里,一大家子十几个男丁,蹲在院里喝稀粥。
“绿亭村都荒成什么样了?一村的男丁没有我赵家的人多!还敢上门讨粮食?”
“泥鳅想翻船——不自量力!”
“咱们还每日里赔上多少柴火!喂狗还知道看个门呢!明天不给他们发粥了!”
粮长赵功放下手里的碗,抹了一把嘴。
“粥水照发,但是再发几天,都是咱们说了算!我本来还想着,把糠发给他们,现在算了!”
赵家人都跟在赵功声后应和,有个胆小点的问:“里长知道了,别上县里告咱们一状吧?”
赵功的儿子赵宝建扬了头,“王老头这个里长也干了八九年了,还不该退?等他退了,按粮按丁,那是要我爹当里长的,他现在敢告,以后有他好看!”
赵功瞥了他一眼,“这么大声干嘛?没得出去张扬得罪人!”
赵宝建却不怕,“爹,你老说什么是什么,反正这事雷打不动!”
一院子的赵家人哈哈大笑,笑声没停,有人拍了门。
“谁啊?”赵宝建上前开了门,一低头看见东财。
“咦?你小狗崽子?跑回来干嘛?还想要粮?下回再说!”
方才打发老朱婆费了不少口舌,赵宝建想到那个难缠的老婆子,就烦得慌,连带见着东财也没好气。
他有没有好气不重要,东财直接把村里人教他的话喊出了口。
“县太爷又来发粮食了!到北头的堤上了!俺们村的人得了信,全去抢粮食了!俺婆让俺来说的!”
东财说完,一句废话都没有,扭头就跑。
刚才村里人说,如果他不好好报这个信,就把他捆树上一天一夜,现在他报了信,不用捆树上了!
东财转眼跑没了影,赵家人想多问一句都没有。
一家男丁互看一番,直把手里的碗一放,砰砰响。
“走!抢粮食去!”
说话间,院里尘土飞扬,一个人都没了。
跟着东财过来的两个绿亭村人,一见着赵家人投胎一样地往北头的堤上跑去,差点笑出了声。
携了东财跑回去给村里人报信,村里人早就翘着脚、伸着头等着了,这下见着旗开得胜,各个脸上笑开了花。
郭天达是村里的年轻一辈里说话办事稳重的,当下由他领着一拨人先奔赵家去,再让另一拨人兵分三路,一拨去把村里各户集中起来等着分粮食,另两拨再把西边的酒溪庄和西北边的堤西村的人喊来,大家共属一里,绿亭村的人抢粮食,不能抢了人家的口粮。
崔稚看得直点头,一转眼,见魏铭不知何时背着手站在人群外,老大爷看下棋一样,还观棋不语,赶忙拉了他,“你也跟着去呀!”
他回头看了自己一眼,“跑不动。”
崔稚不知道说什么好,郭婆婆在一旁呵呵笑,“别催他,他刚想了这么个好主意,肚里一碗稀粥早没了。”
崔稚对这个解释竟然无可辩驳。
不过这次,木子倒是给她正经帮了忙。
她回头去看木子,发现木子又开始发呆,望着人群离去的方向出神,脸上不知何时露了些情绪似是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