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渊国男风盛行,主要原因是因为皇上。”
被他转移话题的顾清再一次震惊了,这种火箭炮型爆点冲击力显然非常强大。
“皇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举办一次选秀,当然,是选男宠。”顾澈面色平静,“这是常态,人们早已习以为常。”
顾清一脸懵逼:“那生孩子怎么办?人口问题怎么办?”他突然很怕顾澈告诉他这里的男人还能生孩子,那他一定会三观尽毁。
“天渊国人口众多,其实困扰天渊很久了。自从轩宇帝登基后,这个问题迎刃而解。现在的状态很平衡。还是有一部分人会娶妻生子,保持后代延续。”顾澈耐心给他解释道。
感情还是变相的计划生育了?信息量太大,顾清感觉脑子不太够用。
“那轩宇帝不需要皇子继承王位?”顾清作为一个出名的媒体人,总算想起来问了个稍微有点价值的问题。
顾澈思考了一小会,道:“这个嘛,皇上年纪尚轻,继位不久,应该有自己的打算吧。也许几年后找个女子生个储君,也许传位给郡王。”
顾清觉得那是不可能的,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古以来,没有哪个君王愿意把王位传给别人的孩子。
战争、男风。
这是他过去从来不曾想过的时代。
那我是不是也有被选去做男宠的风险?顾清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吓得赶忙在房里找了面铜镜。
好的,打扰了。顾清放下镜子,兀自笑出声来。
年仅十四的兄长为了哄他开心,送了不少小玩意儿过来。
顾某人一开始还瞧不上,无奈于无趣生活的压迫,他偷偷把那一箱物件拿出来把玩。
难道是因为身体缩水了,连带着影响了智商?
在顾清第三次拆掉木块重新拼组还是不成的时候,他深深感到了挫败感。
一身素白长衫的少年迈步进来,挽发髻的玉带随风轻扬,如同他脸上的笑容。
如沐春风。
顾清每每盯着他的时候都不禁赞叹:好一个温润如玉的美少年!
“小家伙,这是孔明锁。”他说着便拿过木块,三两下就拼装成了个木盒递给顾清。
在盒声周遭摸索,好半天也打不开来。
“在正反面中间那块分别按三下。”
按着照做,果然可以推出一块木条,中间的凹槽用来放置物件。顾清对顾澈霎时间肃然起敬:“放我们原来那儿,你就是一学霸!”说完还竖起了大拇指。
顾澈没听懂他说什么,大概猜到是赞叹,轻轻笑了笑。
“你还会做其他的什么吗?”顾清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他脸上就这双眼睛还能看。
顾澈最开始也是因为这双如湖水般清澈的眸子,才软下心来。
少年从胸前的交襟处拿出个巴掌大的东西递给顾清,“这个送给你吧,” 定睛一看,是一只做工很j-i,ng巧的袖珍机关鸟,“这是个半成品,但也是我第一次尝试机关术的时候做的,一直留在身上。”
“我很喜欢,谢谢。”
顾清爱不释手地看了好久,才如获珍宝地放入怀中。
他朝顾澈扬起个大大的笑容,顾澈被他扭曲的小脸逗得想笑。
还真是丑乖丑乖的。
第3章 第 3 章
顾清百无聊赖地翻弄着手中的书卷,教书先生念经似的在耳旁嗡嗡嗡。
他实在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困意席卷而来。
眼皮子开始打架,好不容易合上小憩一会儿。“啪啪”两声突兀地在耳边炸开。顾清瞬间一个激灵,睁开眼来,困意全无。
教书先生正拿着块教尺怒目圆睁地瞪着他,两条长胡须被吹得呼啦呼啦地飘:“我刚刚讲到哪儿了?”
你刚讲的东西你自己不知道吗?顾清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低着头道:“类似于四书五经的啥吧。”
“胡闹,我教书这么多年,从未听过什么四书五经!”
顾清想说,那您可真没文化。
可没法儿,这教书先生颇有名气,虽然为人苟刻、死板,但很多名士高官都受过他的教导。顾夫人好不容易才请来给顾澈上课的。
至于他嘛,偶然间被顾夫人知道他识字,便被拉着一起来了。
眼看先生教尺就要落到顾清身上,顾澈立马解围:“先生刚刚讲到治国之道,隆礼重法,重德重能,信义为先。”
“不错。”先生这才面色缓和了些,瞪着顾清,冷哼了一声。
顾清心道:还蹬鼻子上脸看不起顾老师了?
他忽然站起身来。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待他说完,顾澈连赞了几声“好”,那老古板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赏识:“此番言论出自何处?”
他道:“就是您教书这么多年从没听过的四书五经。”
先生面露尴尬之色,草草交代几句就下了学。
顾清起身伸了个懒腰往外走。
院内美人树开满枝桠,令得人心情转好。
踱步在青苔小路上,顾澈望着身旁人的侧颜,突的眼前一亮。
顾清被一道炽热的目光盯得不自在,扭过头也望了过去。
男孩儿小小的一只,着一身淡蓝色绸衣,衣角用银线绣着花纹,乌黑的发丝盘成发髻,黑溜溜的眼珠皎洁如明月,卷长浓密的睫毛扑扇着,鼻尖和两颊都带着淡淡的粉色,瘦削的下巴微微扬起,仰视着顾澈。
跟初见的小乞丐简直判若两人。
听得他道:“是不是觉得我变好看了?”
顾澈点了点头。
顾清洋洋得意地咧嘴笑,露出了左侧的小虎牙,两边还有一对浅浅的酒窝,可爱极了,“我也觉得。”
顾澈也笑,“瞧你得意的。”
“怎么,羡慕吗?如水般的肌肤,你也可以拥有。”顾清像说广告词一样挑了挑眉,一只手还搭上了自己的脸庞。
顾澈右手半握拳遮住小半张脸,笑得咳嗽了两声,又清了清嗓子道:“要小心了,怪老头最喜欢你这种唇红齿白的小男孩。”
“啊?”顾清愣了愣。
顾澈轻笑两声,觉得逗他还挺好玩,“是啊,最好不要出去晃悠,指不准哪天就被掳走了。”
“就没有人管管吗?”
“呵呵,吓唬你的,还没有人敢把手伸到顾府来。”
当然,除了皇上。
顾清松了口气,笑道:“走,带你敷‘面膜’去。”说完就拉着顾澈进了自己的屋子,倒腾了好半天。
顾澈不知道他往自己脸上抹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凉凉的,散发的草药味中还夹杂蜂蜜的香甜。
这是顾清专门找大夫开的方子,将碾碎的中药和蜂蜜、珍珠粉搅拌在一起,敷在脸上充当面膜。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顾清才拿清水给他洗净,把镜子放到他面前。
“怎么样,不错吧。”
顾澈手指在脸上划了划,“的确是光滑了很多,阿清好手艺。”
被一个小辈叫“阿清”,顾清觉得浑身不自在,皱着眉道:“你别这么叫我。”
顾澈疑惑地看着他,“那我该怎么叫你才好?”
“叫我全名吧,阿清听起来怪怪的。”他也没什么小名,总不能让顾澈叫他顾老师吧。
顾澈低着头,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觉得顾澈好像有点失落,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道:“我不是觉得叫得亲近点不好,只是‘阿清’不太好听,兄长别多想。”
顾澈抬眸,看着他,过了好一会道:“好。”
失望摆在眼里,看得人心生愧疚。
顾清拿他没辙,“哎哟,我真是怕你了,随你吧。”
这日顾夫人要带顾清出门,说是去护国寺为他祈愿。
顾清不让丫鬟伺候,自己穿个衣服梳个头发又要好半天,所以很多时候都是顾澈帮他收拾的,今日也不例外。
顾澈给他束了两个髻,穿了身雪白绸缎制成的衣袍,外面还搭着件雪狐毛披肩。
活脱脱一个粉雕玉琢的富家小少爷。
顾夫人见了都忍不住赞道:“小家伙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顾澈没有跟着一起去,今日他要去趟孔明院。
孔明院是天渊国专门制造军事机器的地方,鲁轶作为孔明院的院长,在这方面造诣颇深,他看中顾澈的天赋和性情,私下破例收了这个学生。
小时候他被父亲带着来过一次孔明院后,就疯狂地迷恋上了这些玄妙的机器,隔三差五地往这儿跑。
吐出口热气,白雾腾空,转眼间就消散在半空中。
这里的冬天是伴随着雪的,比顾清原来在的地方冷得多。
马车内放置着个暖炉,温暖如春,顾清小脸被暖得红扑扑的,正睡得迷糊。
脸上传来冰凉的触感,他一下子惊醒过来。
顾夫人抚摸着他的脸,满眼关切,“做噩梦了吗?”
顾清吓了一身汗,没有说话。
是做噩梦了,梦到小时候在孤儿院,被挺着啤酒肚的副院长不怀好意地看着,一步步走近……
他恶心得一阵反胃。
慈眉善目的妇人抱住他的头,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背,“没事了,有娘亲在。”
顾清觉得好受了很多,到护国寺顾夫人才放开他,牵着他下了马车。
扑面而来的寒意打在脸上,冰冰凉凉的,刮得顾清小脸生疼,却很是舒服。
护国寺座落于西郊外,鎏金铜瓦,金顶辉煌,殿内立着一尊佛像,足有两丈高。人们排着长队,只为上前叩拜祈愿。
顾夫人牵着他径直走进寺内,这时从佛像后走来个身着袈裟的和尚,看上去左右不过三十来岁,手执一百零八颗沉香佛珠侧立于胸前,缓步迎来。
“了然方丈。”顾夫人双手合十,对他道。
那和尚嘴里念“阿弥陀佛”,回道:“薛施主。”
顾夫人本名叫作薛倩。
她维持着双手合十的手势,“此番是想请方丈为小儿加持一道护身符。”说完命侍从拿出符袋,交予给那和尚。
想来是顾夫人早就选好了良辰吉日,给他做了道护身符。顾清心里升起一股暖意。
了然方丈接过,又念叨了句“阿弥陀佛”,在蒲团上盘膝而坐,手捻佛珠,诵念着听不懂的经文。
薛倩拉着顾清在一旁跪下。
顾清觉着自己的腿都跪麻了,起身的时候都站不稳踉跄地一步,了然方丈稳稳当当地站起,屹立如泰山般,将护身符递给他,用那种很是高深莫测的语气道:“小施主并非凡人,命中多水,聪明过人,前途不可限量。”
顾清听后笑了笑,好话在哪里都是很受用的。
他其实更好奇这和尚怎么能整日跪着还不得风s-hi病。
了然方丈又道:“小施主命里犯一桃花,遇贵人则可渡之安之,否将危矣。”
对此顾清依旧是一笑带过,他不信神佛,用糯糯的奶音说了句:“多谢方丈。”
他没听进去,薛倩倒是很在意,找方丈提笔给顾清表了个字。
摊开带有沉香香气的泛黄宣纸一看——枍之。
山有木兮木有枝的木兮吗?这是顾清的第一反应,薛倩还要拉着他跪拜佛像,顾清立马“唉哟”一声:“娘,我肚子好疼。”
说完溜去了后院的茅厕。
满院子亮的发光的脑袋让他忍不住想要伸手一排摸过去。
一个乌黑的脑袋突兀地立在其中,引得他侧目。
这寺庙还有没剃光头的?
那脑袋移动地太快,他只看到个清瘦的背影,只得作罢。
回到顾府时,顾澈还未归。
“今日就在娘亲房里用膳罢。”薛倩柔声道。
顾清点点头,跟着她往内院走。她吩咐下人准备饭菜,带着顾清进屋。
屋内陈设简洁,墙上挂有花鸟纹竖轴古画,矮几旁只一樽鎏金银竹节铜香炉,薰草的香味弥漫开来。
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已经不抵触薛倩的触碰了。
没有谁的洁癖是天生的,更没有什么比真心更纯粹干净。
一大一小聊得挺开心,直到饭菜摆好,才都噤了声。薛倩往他碗里夹菜,他便默默地吃着。
他平时话挺多的,唯独吃饭的时候很安静。
以前他就很少跟人一起用餐,不可避免的时候会以光速吃完走人。
因此他多个了“目中无人”的标签。其实他只是很讨厌那些人在吃饭的时候噼里啪啦讲个不停,口水都喷到菜里,等菜都凉了,他完全没胃口吃了。
顾清并不会去澄清什么,这样更好,约他的人会少很多。
由此他特别喜欢顾府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通透!
吃饭就好好吃饭,批话那么多干嘛。
用完晚膳,小少爷回南院后,顾澈来了一趟。
他接过丫鬟手里端的碗,走向半卧在床塌的薛倩。
碗里的汤药还冒着热气,涩苦味弥漫开来。
“娘,吃药了。”顾澈柔声道,将熬好的汤药一勺一勺地喂到她嘴边。
薛倩蹙着秀眉,隐约能见着眼角的细纹,“你今日去孔明院了?”
“是。”顾澈答。
“澈儿,”薛倩握住他的手,指尖发凉,“顾家的人,是为保卫疆土,为战场而生的。”
顾澈垂下眼帘,沉默不语。
妇人的手紧了紧,道:“你爹是不反对你钻研机关术,边塞有他镇压着,但他总有一天会变得年迈苍老,到时候谁来统领北大营?谁来抵抗外敌?你以为有多少人会接受一个没有上过战场的将领?”她突然松开手,“顾家会没落甚至消亡。”
顾澈站起身,替她盖好被子,道:“娘,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薛倩没再说什么。可能现在时机不成熟,说这件事也有些早了,但她必须时刻提醒自己的儿子。她太了解顾澈,她怕有一天他承受不了北大营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