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全与各圣使、教众的宴会摆在赵全家门口的空地上,搭起巨大的帐篷,燃起篝火,有肉有酒有女人。
赵迎风并没参与大家的狂欢,他坐在自己屋里,面前三只窝头,手上拿着杯清水。屋里没点灯烛,月光的清辉和不远处照亮天空的篝火,让屋子里并不是漆黑一片。
随风不时传来笑声和歌声,听着这些,赵迎风的心底只有一片悲哀。
他们好像没发现冬天正在一年年变的更冷,虽然土默川是一片肥沃的平原,但越来越长的冬季,让食物越来越少。那些笑着、闹着的人们,似乎根本没意识到即将到来的饥荒,这种情况下,还在用粮食酿酒!
赵迎风喝了口水,强压下对饥饿的恐惧。那是在云梦山中生成的,却像要跟他终身的恐惧。
就在刚才,教众来报,用来做试验的兵士死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从格日乐图那里借来的二百兵士全部死尽。还以为会打仗的蒙古人怎么也要比在街上的汉人乞丐身体强韧些,结果,还是一样。
赵迎风拿起窝头,咬了一口。没任何调料的窝头很糙,若是不就着水,很难下咽。早就知道自己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味道,就像自己一点都不喜欢死人一样。
但是,对饥荒不能不做一点准备。蒙古人可以抢,汉人呢?天生就不喜欢打仗。难道饿死吗?白莲圣使,那些人和中原的官府有区别吗?还不是一样拿着百姓的血汗养活自己。
如果不需要食物也能活就好了。修仙?一个修了几十年仙的人,会被三个饿的面黄肌瘦的孩子杀死?修仙,只是一个玩笑罢了。不过,贾道人的那些书里有凡人辟谷的办法,不吃也能活下去,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下去。
赵迎风一向很自豪自己的记忆力。那个人半个时辰里只是煮水、泡茶一言不发,记忆里他可以整天都不讲话。还有,那个带着阵法书回来的小姑娘,爱笑。那种情况下,她是笑着说一定能出去,所以她才回来的。
天地乾坤大阵,布在云梦山周围的一个古老阵法,保护云梦山上那座硫磺矿和几十个修仙者。只不过,云梦山已毁于十多年前的那次爆炸。
赵迎风吃完手上的窝头。为什么父亲非要打仗?守住这座圣城、守住信了他们的百姓才是正事。这,绝不是与人斗,而是与天斗。可是,这场仗却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打。自己明明不是个悲天悯人的人,却在这个远离中原的白莲圣城学会了悲悯世人。
他,会懂吗?
赵迎风喝完杯里的清水,离开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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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会很热闹,但郭恒并不高兴。虽然之后赵全没再教训他,但张李麟一直冷嘲热讽,甚至把陈年往事都拿出来挖苦,大家围着张李麟都在听他的笑话。
郭恒正想上去找他理论,李自馨忙上来拉着他去别处喝酒。大家的笑声更大了,好像每个人都在笑他是个莽夫,活该被骗。
“忍无可忍,自是无须再忍。”
郭恒一个人走到偏僻处,躲开篝火的亮光,迎面走来个中年书生,嘴里念叨着这句话。
“什么人?”郭恒喝道。
“魏朝歌。”来人自报家门。
“干什么的?”
“夜间观星,见有煞气冲天狼,就朝这个方向来看看。”
郭恒怒笑起来,“觉得我好骗!”
“在下今日刚到圣城,不知阁下是谁,所以也不知阁下是否好骗,更是不知为何要骗阁下?”魏朝歌笑着说:“不过阁下怒气冲冲,又有心事郁结,最近,是好不了了。”不等郭恒开骂,又一作揖,“在下要继续观星,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