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水师沿外村码头。
吴在新把附近几个大夫都叫上了,为方便带药和工具,还叫了一辆车。不过,等看到那三百多号人时,只有二个字形容——震惊!
这三百多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被拒马和铁菩提隔离在背靠绝壁方圆三、四丈的场地上,或坐或躺,相互依偎着,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偶尔飘来一阵臭味,又被强大的海风吹散。不远处的高台上,有一门漆黑的大炮,对着这个营地。阴沉沉的天空下,弥漫着一种绝望。
周边坐着十几个小校,见有自己人带着这五、六个人来,还是有些奇怪。洛云石出示了文书,那十几个人更是奇怪。
“哟,嗨,这是啥情况?”
“放人?这是叫我们放人?”
洛云石看着这些小校,“我是祥记的东家,各位,这些文书没问题的话,是不是应该把人交给我了?”
边上带他们过来的小校也喊:“不要看热闹了哈,将军让我们放人。大家散了,散了,不用守着了。”转头对洛云石道:“洛公子,地方我带到了,这些人,就是您的事了。不过,上头有要求,这里毕竟是兵营,三天内,船和人,都要离开。呵呵,洛公子,三天,这已是天大的面子了。”
“我知道,谢谢。”说着随手塞了几钱碎银。
小校眉开眼笑,“那洛公子忙,我就不打扰了。”转头对边上的几个同僚喊道:“把这些都撤了,放人了放人了。”又指着那门大炮,喊:“那谁谁,把这碍眼的拿开。”
不一会儿,拒马、铁菩提拉开了道口子,那个黑洞洞的炮口也转了方向。可是,那些被圈在一起的二、三百号人,只是默然的看着兵士们忙来忙去,依旧没有一点声音。
洛云石走近,那股臭味好像风都吹不散,呼了口气,大声道:“湧金号大副汪水根已经到泉州,他没死,现在在回春堂医馆。我是祥记东家洛云石,现在,祥记已经付了赎金,你们跟我回泉州。”
一片寂静,似乎没有一点反应。
半晌,洛云石继续高喊:“谁是湧金号船长?大金号船长?日金号船长?我带了大夫和药材,有重伤、重病的可以先医治。”
人群中,慢慢站起了二个人,其中一个看得出身材相当魁梧。“我是大金号的船长。你是祥记的东家?”
“是。”
“有吃的吗?”
洛云石呆了呆。一旁吴在新大声说:“有,请大家稍等片刻。已经有人去操办了。”说完,对洛云石道,“黄大夫已经去了,应该用不了太长时间。”
确实,没用多少时间,这个黄大夫在水师也有些人脉,直接从水师饭堂里搬了几筐馒头、几桶菜汤,还挑了几担碗。
洛云石让这二位船长组织了几个情况稍好些的船员一起发吃食。而那个没站起来的湧金号船长,几处骨折,一位大夫正在救治。
洛云石走到黄大夫面前:“黄大夫,多谢。”说着递上了一两银子。
黄大夫推辞:“不用不用,吴先生给过了。很少有东家会赎船员的,他们情况也不好,不好好救治,怕好多人会有危险。这些钱,留着救人吧。”
在大家吃了个半饱后,营地终于有了人声。在洛云石的要求下,黄大夫对二位船长做了检查,好在二位都没太大问题。
洛云石将他二人带到外围,坐下问:“你们知不知道自己船上还有多少人?”
魁梧的大金号船长先答:“我大金号上共一百五十名满员出海,靠广州港时,还有一百四十七人。我不允许他们跳海逃跑,海水太冷,风太大,下海凶多吉少。能活一天就一天的希望。这一个月……,天天有人死,我大金号上,死了十一个。算上受伤的,现在应该有一百三十六人。”
洛云石点点头,问:“你叫什么?”
“韩阿勇。”
“好。韩船长,我这里有本名册,你看下,少了的勾出来。”
洛云石拿出名册递给他。韩阿通接过,拿起笔勾起来。
“你是日金号的船长?”洛云石问边上另一个脸上满是沟壑的精壮男子道。
“是,我是日金号的赵海。日金号也是满员出海,可是刚出海没多久,就有二名船员不小心坠海。在广州下船时,还有一百二十八人。这一个月、这一个月……。”赵海声音哽咽,平静了下,继续,“一开始,我还数。我、我……,数到十三的时候,没再数下去了。”赵海眼泪湧了出来。“这几天,天天有人抬出去……。”
“我会尽力,不再少人。”洛云石一字一顿的说。
赵海点点头,擦掉眼泪,“东家,我把少了的勾出来吧。”
一会,韩阿勇勾完交还名册。“东家,最惨的应该是湧金号。他们的船长叫齐宝,他们本想驾船跑的,可惜被发现了,所以船长被打的最惨,那船船员跳海的也最多,”
赵海插话道:“听说,齐宝年青时出海也被抓过一次,那次他跳海逃了,他舅舅……。”说着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