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雨已经停了,天暗了下来,枯荣同黄陂一起,坐到了掌灯,两个人对于彼此的身份都心知肚明。
“大人这是?”枯荣看着鱼贯而入的这队人马,黑色的官服,外边罩着蓑衣,头上顶着斗笠,手里还握着一把铁锹。
“枯荣道长,晚上可有空陪本官一起去验证一件事情?”黄陂起身,接过侍卫捧过来的一套蓑衣斗笠,自个儿捧到了枯荣面前。
“黄大人要验证何事?”枯荣犹豫了一瞬,接过了这套蓑衣斗笠。
“自然是道长也想不明白的事情了,”黄陂拿起另外一套蓑衣斗笠,往自己身上套。
两个人穿戴好后,跟着侍卫一道,去了城南的墓地。这块墓地,属于御史府的王家,一行人最后停下来的地方,正对着一块墓碑,墓碑上的字,在火光下依旧是冰冷的:王维桢之墓
枯荣了然,黄陂一挥手,一干人马立马把墓碑后的坟莹围了起来。
“挖吧!”
御史府里,邹氏在房里坐着,手里捧着绣架,看着上头的针线出神,不知道为什么,今晚这心里头,慌的厉害。
“春儿,老爷回来了吗?”
外头的天都黑了,太子府宴请王御史,中午就去了,一直到现在,天都黑了,晚饭都用了,人还是没见到回来。
“回夫人,还没有!”春儿从外头端了热茶跟糕点进来,“夫人,你吃点东西吧,今天一天,你都没吃什么。”
“我不饿,”邹氏放下手里的物什,揉了揉胸口,“皈依观的情况如何了?维瑾跟维慎可还好?”
“夫人,少爷跟小姐都平安无恙,表小姐跟相国家的大小姐,还没寻到下落,”春儿把绣崩收了起来,安慰道,“夫人宽宽心,莫要想太多了!”
“我怎么能不想多了呢!”两年前,维桢醒来后的模样,她记忆犹新,如今,维瑾又如此,她怎么能不担心呢,“这都是做了什么孽啊!”
“夫人,你就不要多想了,表小姐,小姐,相国家大小姐,都会没事的,”春儿倒了杯热茶,捧给邹氏,“夫人,你喝口茶吧!”
邹氏接过茶来,叹了口气,这事儿不会这么简单就过去的。
“夫人,老爷回来了!”洛儿还没进这院子的大门,就在外头边喊边跑,邹氏听闻后,立马就放下了茶水,疾步走出了院子。
今晚,刚下过雨的地面都结了冰,寒风依旧,刮在人脸上的时候,生疼刺骨,邹氏没让丫鬟扶着,自己在庭院的门口,那两盏灯笼下,等着王御史过来。
王思齐的身影由远及近,前头是两个小厮打着灯笼,他自己披着厚厚的披风,身上穿的很厚,一路走的很慢,像是怕摔跤似的。
“老爷,如何了?”邹氏待他到了面前,立马就扑过去抓住了他的胳膊。
“夫人,外头天冷,我们还是进屋说吧,”王思齐叹了口气,握住邹氏冰凉透彻的那双手,“外头这么冷,你怎么还出来了呢?”
“我这不是担心么,”邹氏鼻子一酸,眼泪就要下来了。
她与王思齐成婚已经有二十年了,两个人一起也过了大半辈子了,如今儿女都大了,两人也都有了白发,尤其是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昏暗的灯光,只衬得两人面庞上的皱纹,如此清晰。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颤巍巍的走过了砖石,进到了厢房里,下人们把屋里的炭火烧的很旺,等他二人坐下,捧了热茶进来,这才退了出去,把门也关好了。
“太子殿下怎么说?”邹氏起身,为他斟了杯茶。
“夫人,我对不住你,”王思齐没有接茶,反而对着邹氏跪了下来。
“老爷,你这是为何?”邹氏忙跟着跪了下去,想把他扶起来,奈何王思齐铁了心的要跪着。
“夫人,我保不住咱们儿子了!”王思齐把头低到了地上,声音满含沧桑与悲凉,“我对不住你,对不住王家列祖列宗啊!”
“老爷,你说什么胡话呢?”邹氏去拉他,不让他以头撞地,“到底是怎么了,太子同你说了什么,你倒是告诉我啊!”
“太子说,大理寺要开棺验尸!”
“要什么?”邹氏只觉得整个人像被雷劈到了一般,大理寺要开棺验尸?
“这怎么能行?”邹氏整个人都软了,不会的,当时,他们夫妻俩求过太子殿下,把所有知道的信息都告诉他了,他说过,可以帮他们保住维桢的尸身,只要他们悄悄下葬,不大张旗鼓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