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轶语速飞快地解释道:“创可贴!你还记得之前现场勘查人员说过的吗?凶手的右手食指很可能缠着纱布或者创可贴。我这个记事本那天在现场采访的时候掉在地上过,这个创可贴很可能是那个时候不小心被夹进去的,如果这就是凶手的呢?”
赵寒山眼睛一亮,但眉头皱得更紧:“创可贴这种东西随处可见,任何人都有可能丢弃。你凭什么断定这是凶手的?”
唐轶俯身指着创可贴布上的一点道:“你看这儿,有一颗用圆珠笔画的星星,像是小孩子画上去的。我也是因为在巷子里被袭击才想起来的。袭击我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凶手?他如果要抢劫,当时把这个记事本拿出来一半应该就能认出来这不是钱包。”
“那好,就算那个人是凶手,他怎么知道创可贴在你的记事本里?”赵寒山追问道。
唐轶脑袋有点发晕,他走到一边,扶着椅子道:“如果那天他回到现场,就混在围观的人群里呢。如果他就是发现了创可贴掉在现场了所以回去找呢,他很可能看见我掉了记事本,之后创可贴就不见了。”
赵寒山见唐轶呼吸有些不稳,道:“你坐下说。”
等到唐轶坐下,气息平缓了一些之后,他才道:“可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就算你的猜测是真的,我们从创可贴里检测出了凶手的dna,可你能保证数据库里有他的dna存档?侦查人员很快就会传回消息了,还是等他们的结果吧。”
☆、第六章 潮退
赵寒山语气坚决,唐轶想再说话,却被他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唐轶只好闭嘴,怏怏地拿了创可贴走出办公室,迎面正撞上钟闻。
“干嘛这么垂头丧气的?”钟闻拍拍他的肩膀,看见他手里的东西,一把拿过来道:“队长不愿查,我帮你查,年轻人还是需要鼓励的嘛。”
唐轶感激地看着他,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制止:“嘘,别让队长听见了,我去让人查,等我的消息。你好好养伤。”
说完转身走了,唐轶看着他拐过拐角,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下午,高盛从外面风尘仆仆地进来,赵寒山已经等在会议室里。
他先是咕噜咕噜喝了两大口水,擦了擦嘴才道:“有消息了,景江村的王建忠最近两天一直不在家,每一次都是到半夜才回去。据他老婆说,家里的农活没人干,已经积了不少了。钱军死亡当晚,王建忠自称外出去打牌,直到后半夜才回去。但是村里几个爱打牌的人都说那天晚上并没有见到王建忠。”
“他和钱军的关系呢?有过纠纷吗?”赵寒山看了一眼旁边的唐轶,似乎是在证明自己的正确判断。
“来往比较少,不过有一个村民反映,他曾经看到过王建忠和钱军吵过一次架,就在钱军突然‘发财’的那几天。还有一点,他老婆说他案发前一天劈柴的时候曾经伤了手,就是在右手食指部位。”
赵寒山点点头,又用笔帽在本子上点了几下,道:“那介绍一下王建忠的情况吧。”
高盛站起来走到会议桌中间,介绍道:“王建忠,男,37岁,已婚,家里有一儿一女,但八岁的女儿王丽在今年1月份失踪,怀疑被拐卖。王建忠曾与妻子到派出所报过案,但至今没能找到。”
“等等!”赵寒山竖起笔,示意高盛暂停,随后扭头看向唐轶,嘴里却是在问高盛:“你说他到派出所报过案?”
高盛一头雾水,不知赵寒山为何纠结于这个问题,但还是答道:“是的。”
“那他在派出所留下过dna存档吗?”赵寒山的眼里有什么东西在变化。
唐轶立刻明白了他的话,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一般儿童拐卖的案子,我们都会让孩子父母留下dna存档,以便日后辨别孩子身份。”高盛继续满脸疑惑地解释着这个赵寒山应该知道答案的问题。
赵寒山叹了口气,问唐轶:“那个创可贴呢?”
唐轶正要回答,忽听见门外一个人答道:“在这儿呢。”
钟闻手里拿着几张纸和一个装着创可贴的物证袋走了进来。
他晃了晃手中的东西,略有些得意地冲赵寒山道:“你猜这是什么?”
赵寒山面无表情,道:“dna检测报告。”
钟闻立刻没了兴致,把报告丢给赵寒山道:“这下你该相信我们唐轶的判断了吧。”
赵寒山将报告大致浏览了一遍,问高盛:“王建忠的老婆有说他现在在哪儿吗?”
高盛摇摇头道:“不知道,说是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我们离开的时候还没到家,我们留了两个人在那边监控,王建忠一出现就会立刻通知我们。”
“如果人出现了,先抓回来吧。”赵寒山把报告递给唐轶,道:“你满意了?”
唐轶还没说话,钟闻先不满了:“队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唐轶也是为了破案。事实证明,现场的那个创可贴上留下的dna与王建忠确实相符。”
“误打误撞而已,”赵寒山却不肯认输,站起来道:“他想做个合格的警察,凭一点小聪明和小运气远远不够。”
说完又对会议室里其他人解释道:“王建忠在钱军‘发财’的那几天恰好与他发生冲突,说明他怀疑钱军与他女儿被拐有关,几个月寻找无果,心中的悲痛与怨恨终于迫使他杀人泄恨。”他一拍巴掌,“八九不离十了。王建忠家里发现过出现在现场的鞋吗?”
高盛忙道:“发现了,有一双鞋码和鞋底花纹都能对应上,而且鞋子被清洗过,可能是害怕人发现他去过池塘边沾染上淤泥。痕检人员已经拿回来做对比了,结果很快就能出来。”
赵寒山道:“那就准备抓人吧,今天唐轶遇袭的那个巷子外的监控调出来了吗,袭击他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王建忠。他家附近的人继续蹲守,火车站、汽车站和飞机场那边也不要放松,查查他最有可能去哪些地方。”
“是!”案子已破,干警们各个干劲十足,大声答应后纷纷散去。
唐轶拿着那份检测报告不知所措,赵寒山便道:“你回去休息去,到时候我们可能还得给他加个袭警的罪名。”
唐轶看向钟闻,钟闻冲他耸了耸肩,道:“接下来也没你什么事了,你是伤员,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等着他们的好消息吧。”
赵寒山已经出去了,唐轶却叫住钟闻,道:“可是,如果钱军没有拐卖王建忠的女儿呢,如果他杀错人了呢?”
钟闻有些好笑地看着他,道:“你c,ao心这个干什么,钱军已经死了,是不是他都没有意义了。我们知道的是,王建忠杀了人,他只需要承担这件事的代价就行了。”
唐轶却摇摇头,坚定道:“如果他发现自己杀错了人,他需要承担的就不止这一件事的代价了。”
钟闻一愣,笑了笑道:“但也有可能他没有杀错,不是吗?”
“也许吧。”唐轶低声道:“可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再等他女儿回来了。”
然而虽说案子基本上已经水落石出,抓捕工作却遇到了瓶颈。蹲守的警员足足等了三天,王建忠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大约是自从在巷子里袭击了唐轶之后,他也意识到自己已然暴露,因此一直躲藏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