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黄纸小心收进袖中,转身将倌兴哥抛诸脑后,正向前走了几步,却忽而顿住脚步,略略侧头,冷笑了一下,意味深长道:“好好享受吧,你们的快活日子就快到头了。”说完,不再给倌兴哥说话的机会,清冷得宛若一抹月亮的光辉,无声地消散在了达多塔下。
看着白蟾宫幽幽离去的背影,倌兴哥那双骚媚入骨的妖眸,沉了沉,情欲的色彩还未彻底散去,在狭长的眼眶里来回流转,他冷冷一笑,对着一片空旷,娇嗔道:“主人,白蟾宫真是越来越令人讨厌了。”他浅笑的声音很低沉,柔柔的,不似女子软若秋水,薄如嫩叶,而是一股略微圆厚低沉的音色。
“再过不久,月圆之夜,将是他蜕皮渡劫之日。到时候,他法力尽散,你只要把握好时机,就可以将他生擒。”达多塔里传出一个的男子声音,好似有两个人的音色重叠在一起,古怪厚重,犹如压低着喉咙发出。
倌兴哥眼睛亮了亮,兴奋地转头看向达多塔:“不知主人可否赐给小奴好生玩弄一番”
突然间,一根藤蔓不知从那儿窜了出来,一下猛地缠住倌兴哥水蛇般的纤韧腰肢,倌兴哥受惊“哎呀”地叫了一声,立马被一股巨力拖到空中,恍若无物般穿过了达多塔,消失无踪,不久之后,从塔内传出了一阵阵销魂蚀骨的高低呻吟。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回
传言几十年前香火鼎盛的伽蓝寺会一夜之间落寞,是因为方丈求那罗什收服一只红衣女鬼时,反被吞噬,为女鬼掏心挖肺,吸尽佛荫而死,才使得伽蓝寺落败于斯。
现下时隔多年,吴州城近日的悬案,始终找不到真凶,有人便说是那红衣女鬼再次出现,祸害人间。
流言传出,弄得人心惶惶,个个都不敢在夜间出没,一入夜,整个城里死气沉沉的,就好似没有一个活人一样。女的怕自己汉子被女鬼索了命,男的也担心成为女鬼的口下亡魂,死得那么难看,因此便有人煽动人心,去找吴州府尹,在衙门闹事,说是女鬼肆虐,男的女的都怕得要命,让府尹给条活路。
结果这一闹,府尹没得法子,也就装模作样找了些和尚道士前来捉鬼,可鬼没捉到,又死了一些人,而且发生了一些更加离奇诡异的事。
几个月前,陆续身死家中的男子,在下葬之后,接二连三被挖坟掘墓,尸首不知所踪。后来,受害人的亲眷老是梦见那些死相难看的男子浑身sh漉漉的向他们哭诉,借说自己死得好惨,好冷好难受。
有一家人将信将疑雇船请了道士在西湖上作法招魂,弄得湖面上飘的不再是柳絮飞花,而是一湖的冥钱元宝,却不想真招来了一缕鬼魂。那鬼魂怯于道士法力,一五一十地说出那些被掘坟的尸首全都沉尸西湖,道士听完之后,见他只是个小鬼,便放了他,并将消息告诉了这家人,可无论这家人大兴人力如何打捞尸首,全都一无所获。
久而久之,始终找不到鬼魂口中的尸体,道士心想着了鬼魂的道,便辞行而去,这家人也渐渐放弃了希望,依旧每晚被噩梦所扰。
直到今日,怪事才又再次发生。
白蟾宫远远看着岸边的一群人,身下的小船摇摇晃晃飘在西湖水上,与往常一样,在他人眼中,就好似一个慕名而来的游湖旅客。
“白官人,就这么把书生丢在寺里,没问题吧”摇船的船家是个老人,他载着白蟾宫游了多年的湖,上次也正是他替褚宁生找回了落水的书篓,关于褚宁生的事,他多少都知道些。
只不过,这个年迈而又身子骨极为硬朗的老船家并非凡人,而是一只生于西湖的蜉蝣所化,他与白蟾宫多年相交,混迹人间,潜心修道,平日里在城里替白蟾宫打探消息,认识他的人,都称他一声福叔。
“会有人去找他的,白天倌兴哥不会出现,青鱼精也不会亲自动手,他很安全。”白蟾宫注视着岸边的一举一动,隐约看见人群里又是一阵骚动,响起高高低低的哭啼声,似乎又打捞上了一具尸体。
自那道士一事之后,墓穴尸首失窃一案几乎不了了之,受害的人也越来越多。尸首无论如何小心看管,最后都会莫名丢失。可就在昨天夜里,一具面目全非、被水泡得发涨的尸体,却毫无预兆地浮上了水面。
尸首捞上来了之后,经午作和家属证实,正是三个月前被掘了坟墓的吴州大富,何日康。
而随着一具尸体浮出水面,从昨晚开始,失窃的男尸全都陆陆续续冒出水面,被一一打捞上来。
看着那些嚎啕大哭的受害者亲眷,白蟾宫眼底微微有些震动,他收回目光,问:“福叔,最近可有什么线索”
老蜉蝣将船停在湖面上,略有些沙哑的声音缓缓道:“谈不上什么线索,只是我发现,这些离奇暴毙的人,生前都曾接触过一样东西。”
白蟾宫不解:“什么东西”
福叔道:“一张人皮画屏,据说是从西域传来中原,被一个商贾高价买下,可不知怎么会传到吴州。”
白蟾宫蹙眉,垂眸思索起来:“案发几次,我都不曾见到过被害人屋中有什么人皮画屏。”
“这正是蹊跷的地方,”福叔点头,“每死一个人,人皮画屏就会凭空消失,之后又会凭空出现在下一个人手中。可是,虽然有不少人知道画屏的存在,真正见过的人却寥寥无几,恐怕只有这些死人才接触过,知道的人大多只隐约听说画屏上画着一个绝色美人。肖时书最近就在查人皮画屏的事,可惜至今毫无头绪。”
福叔口中所说的肖时书,是今年回乡省亲的新科状元,本为庶出,生母乃是其父正室跟前的一名丫鬟,因其父酒后乱性,才有他的出生。后来肖时书出外求学,生母被心肠歹毒的正室赶出家宅,病死荒庙,直到奇年之后的今天,肖时书金榜题名返乡,才得悉其母已亡的噩耗。他悲愤交加之际,本欲登科之日替亡母讨回公道,取回名分,慰亡母在天之灵,却没想到吴州城会发生一连串命案,因而行程受累,直到现在都迟迟未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