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素阳,你如果知道他在乎,就不要说话!”裴少北再度冷声打断裴素阳的话。“他心里不好受,他是个男人!他已经很辛苦了,三十五年,如漂泊的浮萍一般,没有根基,找不到根基,等到找到时,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那么伤人。他十七年背负着怎样的压力,一路隐忍着将滔天秘密压于心底。十年前知道事情真相,知晓母亲所受的不白之冤,二十五岁的他,该有怎样的xiōng襟和气度和巨大的忍耐力没有找上裴家算账?你该感谢他给了裴家十年,让我们都很平静幸福的活到现在,成熟,稳重!如果十年前知道这一切,你觉得,我们还有可能像现在这样吗?况且他在中央经常跟亲生父亲碰面,却始终不相认!十七年,他不曾用任何手段对付裴家,这份隐忍,也只有他路修睿吧!如今爷爷nǎinǎi跑出来认孙子,可谁能理解他心底的苦?这些年裴家全家团圆过大年时,他路修睿在做什么?裴素阳,你心疼爷爷nǎinǎi,但是谁来心疼这个男人?爷爷nǎinǎi是亲人,但是他还是我们的哥哥!”
路修睿的身子猛地一僵,他怎么没想到裴少北会说出这样的话!
裴素阳也呆了呆,张了张嘴,良久,说道:“正是因为他是哥哥,所以才不想看着他这样,才想弥补缺憾!”
裴少北冷着一张脸,“那就别再bī他!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我们的妈对不起他的妈,三十五年,他不曾跟他亲生母亲一起生活过!你让他怎么去原谅所谓的血缘至亲?所谓血缘至亲,也是伤害他最深的人!他不想认裴家的人,他从来都是一个人独自舔舐伤口,若不是他妈妈还活着,又再见成为永别,只怕这个秘密会成为永远的秘密,到此刻我们都不会知道!裴素阳,换做是你,今天你会原谅吗?你会那么容易轻言原谅吗?如果轻言原谅,你为什么不能原谅周启明呢?”
裴素阳瞬间苍白了一张脸,身子微晃,裴少北知道自己说话刺伤了姐姐,可是他也真的感同身受的为路修睿感到悲凉和不公平!
裴素阳抿chún半晌,却还是说道:“少北,正是因为知道他心底的伤,才要他发泄出来!他老是这样憋着,会更难受的!过往无法改变,我们不能珍惜吗?”
她不是看不出路修睿的隐忍和克制,可是,他也是她的大哥啊!她是真的想要认他当大哥的!她也心疼他这些年来的委屈啊!
路修睿此时浑身散发出的冷森的气质比寒冬里刺骨的寒风更凌厉几分,大有几欲噬人的气势。他却在隐忍着,chún抿得更紧,手握成拳,骨节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
温语一下呆住,拦在两个人中间,急的皱眉,“姐!你不要再说了!你没看到哥哥难过吗?别再他伤口上撒盐了好不好?”
“温语,我觉得必需要说,他心底的委屈我们每个人都能理解,为什么不让他一次发泄出来?让他整个人发泄出来,不再纠结,不是更好吗?他就是压在心底太久了,可是越是这样的人外表qiáng大,内心越是脆弱!路修睿,你不要掩饰了,有怨气就吼出来吧!”
“裴姐,你不要说了!你根本不懂!”温语突然尖声吼道。
“死的人,委屈的人,蒙受不白之冤是我们的妈妈!三十五年,你们的妈妈活的光鲜自在!成为成功男人背后的光鲜女人,夫贵妻荣。而我们的妈妈在受着怎样的苦楚你知道吗?三十五年,我妈妈经历被陷害之痛,离婚之痛,遗弃之痛,丧子之痛,家bào之痛........三十五年你知道一个女人怎么过来的吗?如果那个人是你的母亲,你还会这样冠冕堂皇的要求哥哥去原谅吗?你来指责哥哥,你可知道他是个男人,他和妈妈一样被冤枉,他这么多年背着这个滔天秘密有多痛你又怎么能理解?他一天都没有在亲生父母身边呆过,到今天他还在对你们宽容,克制,不曾去害你们什么!你还要他怎样?做人,不能太过分是不是?你说认他当哥哥,可是你更心疼你的爷爷nǎinǎi想要叫他现在就认亲,可是哥他也心疼我们死去的妈妈啊!在我妈妈尸骨未寒时,你让哥哥怎么去认你们?谁也没有在谁的位置上呆一分钟,换位思考,你能吗?”温语一口气说了好多,看到路修睿眼底的黯痛,她觉得更心痛了!
裴少北说的那些话,让她心痛!也让她震惊和感动。是的,裴少北的与众不同,裴少北的正直善良,是无人可比的!他能看到路修睿的内心!她很震撼!
是的,最苦的是哥哥!他一天都没有在亲生父母面前呆过,他有什么错?这一刻,她觉得他跟哥哥是休戚相关的,是荣辱与共的!哥哥说别人如果欺负自己,他会让他们生不如死,他们认识不到二十四小时,可是他却揽下所有的责任,可是他有什么责任?他们不曾在一起长大,他完全可以不尽兄长的义务,没人会怪他!但是他却给她和温霜一个家,如今看着哥哥这样难过,她忍不住了!因为她才是最能理解那种悲恸的人!
裴素阳怔了怔,没想到温语也会这样说!她张了张嘴,再也没说话!
裴少北剑眉皱着,视线阻止裴素阳继续再说。
路修睿的拳头握紧,指甲陷入了手心里。此时,他脸上的表情却还是那样麻木的痛,那多少女人为之沉迷的浓黑双眸里,满满的全是难以言说的伤悲。
温语着急的伸手去掰开他的手,流着眼泪低喊:“松手,哥,松手!”
温语终于掰开了他的手,路修睿的掌心里已经有一道深深的指甲印痕,那么深刻,甚至破了皮!深深的红sè的印痕松开手后边的泛白,半天恢复不了血sè,而那伤痕处,血丝如此的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