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区办公室的门大开着,张燕看见我进门,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数落我:”你怎么这么不当回事,监狱里接连换了三位领导,监狱长,政委,副监狱长都换了,你难道就一点都没听说,人家想升官的都挨家提着礼物上门去,你可倒好,上任三天你连面儿都没透。”
我坐到椅子上无所谓地说道:”这没什么可说的,我反正也不准备干了,这次回来是为了上交辞职报告。”
她指着我斜挎在手臂上的石膏说道:”你这个样子,让你工作也真是为难你了。”
我摇了摇头说道:”跟骨折没关系,我是真的想辞职。”
张燕扶着椅子错愕地问我:”你真的不想干了?”
我笃定地点了点头。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你好像忘记你来这里的本来目的了吧,如果你和我们一样,只是为了混口饭吃,那你早就不应该在这儿干了。拥有市值上百亿的永盛集团,怎么可能在这里干个小指导员。”
我仰头躺在椅子上,眼眶里渗出了泪水,随即用手擦干淡然地说道:”秦鸿雯已经不在这里干了,我干下去也不是什么滋味,还是趁早撤出的好。”
张燕拍着桌子生气地问我:”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所处的危险,还是认为想害你的人已经束手待毙了,现在韩为先属于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随时都能找到机会反戈一击,他在监狱里面经济犯罪的证据你找到了吗?你知道监狱里还有多少是他的同党吗?不知道吧?告诉你!就算秦鸿雯在的时候,人家照样控制着监狱里的财政收入,现在的李监狱长,其实也是……”
她突然停住了话音,紧张地看了看窗外,才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多说无益,还会给自己招来祸端。”
我坐在椅子上吃惊地看着她,张燕在监狱里干了这么长时间,对监狱里的那些龌龊事情看得一清二楚。她刚才的一席话带给我醍醐guàn顶的功效,让我彻底从失恋的迷茫中清醒过来。
事情依然没有结束,不会因为秦鸿雯的离开而终结,也不会因为我上交了那一部分证据而终结,那些证据只能证明韩为先是个不法商人而已,也许会罚款,也许会判刑,但绝对不会重创对方。我需要更直接更有效的证据,来将韩为先的势力连根拔起。
如果我现在意志消沉下去,等姓韩的从这次打击中恢复过来,那面临我和雯雯的将是灭顶之灾。
我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从沙发椅上站起来说道:”既然这样,今天我就去拜会一下三位领导,也算是回来跟她们复个假。”
我大步往门外走去,张燕从里面追出来说:”你光这样可不行,等下班了以后打听一下三位领导住处,挨家提着点东西上门看看去。”
我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我用不着做这样的事儿。”
出门后我仔细一想,为什么现在张燕对扳倒韩为先的事情这么上心,随即想通了其中关节。张燕在秦鸿雯上台后彻底投靠了我们,也就等于和韩为先的势力划清了界限,所以她也在担心,万一姓韩的卷土重来,她也一定是被攻击的对象。
她虽然是出于一颗私心,但也无可厚非。
我沿着坡道来到领导的玻璃办公楼里,进门一看果然有新气象,楼里小姑娘们正卖力地擦洗地板,值班室的女孩们也衣装整洁,坐得端端正正,看起来新领导的威严给了她们很大压力。
我决定先去拜访李监狱长,先问了一下看楼的小姑娘们,知道这三位领导住在哪间办公室。也许领导们都有种忌讳,认为办公室的位置不能随意tiáo换,怕沾上了前任的霉气。所以李监狱长仍然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办公,只是门上贴着的标牌换成了监狱长。
新政委倒不忌讳这些,就住在秦鸿雯原来呆的办公室,只是新来的副监狱长就有些倒霉了,只能在米若华监狱长呆过的办公室办公。
我站在李监狱长的门前,轻轻地敲了敲,并对这位领导进行了心理分析,她在副职的位置上被压抑了这么多年,心里肯定有些芥蒂,并且很容易养成yīn暗心理,比如对权力的渴望,上任之后是不是步其前任的后尘去贪腐,这个可就说不准了。但我可以肯定,这位李监狱长,对前任监狱长的儿子肯定是没有任何好感的。
当张燕隐晦地提到李监狱长是韩为先的同党时,我心里有些不敢苟同,这戴眼镜的女人在副监狱长的位置上蛰伏这么多年,没有点耐力和城府她能坚持下来吗?她怎么肯甘心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让出来,让韩为先恣意妄为。
无论谁坐在监狱长这个位置上,都不会任人chā手自己的权力和经济,就连韩为先的母亲米监狱长,不是在某些方面也防范着自己的儿子吗?
李监狱长和秦鸿雯不同,她有野心,也想长久地在这个位置上经营下去,所以就需要寻找同盟,把韩为先的势力彻底从监狱里拔除。
她就算现在和韩为先有些苟且的合作,也只是不得已的虚与委蛇,一旦有机会将对方拿下,她肯定是第一个拍手称快的。
想要试探她是不是存在这样一种想法信念很简单,只要我到她的面前辞个职试试就知道了,如果她想联合我,就绝对不会同意我辞职。
就在这时,她清脆的声音透过木门传递了出来:”请进。”